微亮的月光下,黑影三兩下輕松爬上屋頂之后,在其上來回快速穿梭著。此人一身白衣,一只手按著胸口,手上沾著片片血跡。灑在屋頂的月光照在他臉上,映出他那扭曲的神情——此人顯然受了傷,不過,若是從他剛才矯健的身手來看,似乎比尋常人還要不簡單,此時又是負傷狀態,由此可知,白衣男子若是沒有受傷的話,一定比此刻更加迅猛。
過了片刻,在此人身后較遠處的街道上,“噌噌噌”連續出現了十幾名帶刀的紅衣男子。這些人頭上戴著相同樣式的紅色頭巾,頭巾正中央都刺著一個“元”字。眾人跑到此處之后四下環顧,為首一個絡腮胡的中年壯漢見到房頂上的身影之后,連忙把刀朝那一指,對身后的伙計提醒道:“在那!快追!別讓他跑了。”壯漢身后的人此時都反應過來,一個個先后翻上屋頂。十幾人踩在屋頂上,傳出乒乒乓乓的響聲,在這個安靜的夜里顯得十分突兀。不過眾人也沒顧得上去躡手躡腳,他們的速度比起前方那人本就差了十萬八千里,要不是此時那人身上多處受傷,他們絕無可能攆上。此時更加不敢耽誤,自然不會計較這些細節,若是哪個不長眼的家伙出門來,那就只能自認倒霉被他們順手結果了。
“元烈大哥,這人跑的太快了,除了你,哥幾個都快累得沒力氣了。”追趕之中,身后一人喘著氣朝絡腮胡大漢抱怨道。大漢朝身后看了一眼便轉過頭來盯著前方與他們緩慢拉近的身影,同時快速說道:“你們幾個都給老子打起精神來!這家伙神出鬼沒,我們追了五天五夜好不容易才和他如此接近,要是再讓這家伙找機會逃跑了,到時候還得費力氣去找,找到了還不是一樣得追?他的傷多日不治,此時已經是強弩之末,不要讓我們這五天的工夫白費了。”身后一人一邊奮力追趕一邊說道:“元烈大哥...既然這樣,我們何不...何不追得慢一些,等他流血過多無法再跑的時候追他不是更簡單?”元烈冷哼一聲,頭也不回答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的什么,這家伙和尋常刺客可不一樣,只要給他一絲機會,他都會無聲無息地消失掉,到時候你怎么和老爺交代?”身后那人被呵斥了一頓,不敢再言語。之前說話之人仿佛與元烈相交不錯,想了想,又開口問道:“大哥,你不是說這家伙有會神境的修為嗎?咱們這修為,恐怕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呢...”此時的元烈心情本就不太好,聽到這話直接厲聲道:“慌什么?咱們這么多人,還怕他一個身負重傷的會神境?”那人聞言縮了縮腦袋,也不敢再發話。
前方,那一直在屋頂奔走的白衣男子聽到聲音,回頭看去,見后方十幾人殺氣騰騰,已經離自己不遠,估計再過一小會便能追上自己。他低喝了一聲“該死”,隨后眼珠一轉,從房上一躍而下,在街巷之間輾轉。
后方的元烈見到對方這一動作,哈哈一笑,朝身邊人說道:“看到沒?那家伙已經沒力氣再跑了。”說完,也跟著跳到街上,身后眾人慢吞吞跟上。
快步走在街上,一開始笑呵呵的元烈卻是慢慢地皺起了眉頭。
身后男子小聲問道:“元大哥,怎么了?”元烈一邊游離著目光尋找,一邊沉聲道:“那家伙不見了!”其他人聞言卻是一愣,剛才才沒力氣,一眨眼的工夫卻不見了?
“元神四境之上的人大多都有一些壓箱底的秘法,難道這家伙還有什么招式沒使出?”元烈自言自語道。
“可是那家伙從出現到現在,都只會放出那些星星一樣的暗器,除此之外也沒別的了啊?”有人疑惑道。元烈聞言,心中一陣嗤笑,星星一樣的暗器?說的輕松,已經有近十人栽在那些暗器上,那怎么可能是普通的暗器?
心中所想,他并沒有說出來,他把手上的刀朝前指了指:“他一定跑不遠,跟我繼續追!”元烈擺了擺手,當先沖了出去,其他人在心底暗罵了幾句之后也是沒柰何地跟上。
在眾人離開之后,一個不起眼的藥店門口,走出兩人,按嘉鼎的習慣,店面的門墻都會比房門多出一層,方才兩人便是站在門外緊貼木門,才在夜色的掩護下瞞過了那些人的眼睛。
脫險之后,白衣男子朝對面的人抱拳道:“多謝閣下仗義相救,在下感激不盡,敢問恩公大名?”
方才他在街巷間奔走,眼看就要撞上那幫人,身后卻突然出現一人把他拉到這里,由此他才幸免于難。
陰影之中,那人并未回答,卻是笑了一聲:“呵呵,真是沒想到,堂堂嘉鼎第一刺客‘追月白狐’駱非羽,竟然被人逼到這步田地,這要是傳出去,不知道朱鋒堂那些家伙會怎么想?”
被對方一語道破身份,男子多年的習慣使然,他立刻退后幾步,一只手按在腰間,沉聲問道:“閣下是誰?”他自然十分意外,他在江湖上向來以“殺人不留形”著稱,江湖上知道他的樣子的人并不多,除了少數幾個朋友,其余的都已經不在世上。
那人抬起頭笑道:“小飛魚,好久不見。”
小飛魚?
聽到這個自己許久沒聽到的外號,駱非羽瞪大雙眼。曾經只有一個人這么叫他,在他的百般抗議下仍不改口,他就只得默認,久而久之便習慣了。這時再看到那人的樣子,駱非羽愣了愣。半晌才開口道:
“你..你是...趙言恪?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家在這里啊!”
“你家?你..住在邢州?”駱非羽一陣迷茫。
趙言恪點了點頭。
得見老友,駱非羽異常興奮:拍著后者肩膀哈哈道:“趙言恪,哈哈,真沒想到會在這遇見你,哈哈...咳咳...”駱非羽興奮過度,傷口裂開,頓時讓他齜牙咧嘴。不過,隨后他就像是發現了什么,笑的更歡了。
“有什么好笑的?”趙言恪撫額。
“你小子居然才凝神境?哈哈...鬼知道你這幾年干什么去了,哈哈哈!”
趙言恪臉上表情十分精彩,這家伙還是以取笑自己為樂。自己在不久前的偶巧合之下才晉升元神境,他若是知道了自己在不久前還是御氣境的話,會是何等反應?
恐怕會笑的更肆無忌憚吧?趙言恪暗道。
不過,駱非羽畢竟受了重傷,一會便沒了力氣,一屁股坐在藥店的臺階上。趙言恪也坐了下來,似隨口問道:“說說吧,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