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照看著這幾位身材略瘦、臉色蒼白、額頭冒汗,略顯慌張的師兄,又四下看了看。
并未見到想象中那吃人的猛虎,也并不曾聽到半點虎嘯聲。
“不知幾位師兄口中的猛虎在哪里?我怎么沒有看到呢?”
“師弟你入門稍晚,一出生便在這與世隔絕的渡業寺中長大,且從未下過山,自然不知道這其中緣由?!?/p>
見普照不肯跟著自己眾人躲避,普慧只好道出個中緣由。
“這世間萬物有陰陽之分,人亦有男女之別?!?/p>
“師父自幼告誡我們,修行之人當摒棄雜念,不可貪戀紅塵。”
“世間女子猶如洪水猛獸,會壞了我等修行大業,比猛虎還可怕,讓我們見到了千萬要躲開。”
“這么說我剛才看到的那個人就是所謂的女子不成?”普照微微一笑,小聲嘀咕一聲。
“師弟你在說什么?”普信看著一反常態的普照不解的問。
“哦!沒,沒什么!聽師兄們這么一說,我倒覺得很有趣!”
“唉!師弟你涉世未深,你不懂......”
普慧長嘆一聲,暫時將剛剛的恐慌拋在腦后,以一個過來人的模樣,語重心長的說道。
“出家人不打誑語,師父他見多識廣,自然是不會騙我們的!”
“師兄們也曾經親眼目睹了老虎的威力,至今仍心有余悸。”
雖說紅粉女子外表沒有猛虎可怖,但她們的威力勝似猛虎。
十八年前,咱們這寺中就來了一只身著黑色外衣的猛虎。
在她美艷的外表下卻有一顆可怖的心,她可以騰云駕霧、呼風喚雨更是殺人如麻。
連玄門掌教天一子見了她都只能退避三舍。
最后這只猛虎被師父和東君、天一子三人合力擊退,她的強悍可想而知。
普照靜靜的聽著。
從諸位師兄們的眼神中仿佛看到了曾經那位女子屹立在青云峰巔翻云覆雨令人心驚膽寒的風姿。
“聽起來確實很有意思......美麗的外表下卻有一副蛇蝎猛虎的心,世間萬象皆幻象?”
正在普照疑惑的間隙,一股森森的冰寒之意撲面而來,眾人皆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她來了......!”
只見一道白影猶如一道流光與地面持平迎面飄來。
普照目不轉睛的看著這道倩影落在身前丈遠的空地上。
一襲銀白色衣裙隨風飄蕩纖塵不染,白如月華的秀發順流而下直達腰間,猶如銀河落九天。
弱柳扶風、欺霜勝雪般的站在那里盡顯出塵之意,眉眼間流露著幾分落寞與憔悴。
絕美精致的玉頰略顯蒼白,煙眉微籠、明亮的雙眸中泛起一層水霧。
復雜的目光正遠遠的向普照投來,整個人看去頗有幾分滄桑。
似乎她跨域了千山萬水,歷經了滄海桑田,從時間的長河中遠遠走來。
盡管歲月不曾在這傾城的容顏上留下絲毫痕跡,但卻將時間的轍印深深的烙在了她的心里。
四目相對,縱有萬語千言,也全然化作滴滴晶瑩滾燙的淚珠,無聲的滑落。
此刻的普照短暫的產生了一絲錯覺。
仿佛眼前的這位歷經滄桑的女子似乎與自己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糾葛、聯系。
卻明明是萍水相逢,彼此素昧平生。
“太好了,你......還......活著”
白衣女子看著普照,柔弱的身姿微顫,眼圈泛紅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我......還活著!施主還好吧?”
普照略微沉吟片刻,盡管不知道她口中的‘你’是誰,和她又有著怎樣的過往。
“施主?”白衣女子眉頭緊皺,神情失落,聲音低沉、哀傷。
“你終究還是不記得我是誰了?......我是梵音??!”
“沒有你的日子,我怎么會好呢?”說話間梵音的身子又不自主的顫了顫。
“施主你沒事吧,你穿得如此單薄,不冷嗎?是不是病了?”
“冷?......這幾百年來每天站在天河邊,與冰冷的河水為伴,我......早已習慣了!”
“若說是病了,也是從你離開天界之后就已病入膏肓了?!?/p>
“......凌虛,你讓我等的好苦?。 ?/p>
聽道梵音此話一出,一眾弟子集體石化,猶如雕塑一般靜靜的杵在原地,默默不語。
“你的頭發怎么白了?......”
普照看著眼前這個癡念纏身、執念沉重的白衣女子,好奇的問道。
梵音伸出白皙柔軟的玉指,輕輕挽起一縷發絲,注視良久。
“前世......你也問過我同樣的問題?!?/p>
“......我的頭發......是為你......白的?!?/p>
時過境遷,往事歷歷在目猶如噴涌的泉水涌上心頭。
縱使相隔千年萬載,你的音容笑貌在我的心間腦海,時刻不曾忘懷。
而此刻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卻絲毫不記得我是誰,將我們之間的種種全拋到了九霄云外。
四目相望卻愛在心口難開。
就算我口燦蓮花將過往道盡,也在你古井不波的心湖漾不起些微波瀾。
縱然近在咫尺卻仍形同陌路,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于此。
“施主,你......認錯人了?”
“你記不起我沒關系,只要我記得就好。我來......帶你.......回家!”
梵音看著一臉認真的普照,柔聲說道。
“回家?我本是出家人,又何來的家?”此刻的普照略顯一絲迷茫與不解。
“你不是出家人,你有屬于你的‘家’,你的家很大......”
“那里有你的責任、義務、使命、信念......照顧家中的每一位成員,與他們禍福與共,生死相依。”
“你還有未做完的事,未兌現的......承諾!你得回去完成它,大家都在等你回家?!?/p>
“我也在等你......回家!”
看著面容略顯疲倦、聲音平和而滄桑的梵音,普照心中興起一絲莫名的酸澀。
彈指一揮間產生了一絲強烈的錯覺。
似乎有一個人,曾與眼前這位絕色女子有過一段未了的塵緣,而這個人似乎是他卻又不是他。
可是普照明白,此刻的他自幼在渡業寺中長大。
接受佛法的熏陶,從未踏入紅塵一步,何來曾經有過未了塵緣之說?
“施主說的這些,小僧毫無印象!......我自幼在寺中長大,從未踏出山門半步。”
“之前與施主并沒有過任何交集。小僧所言非虛,這些師兄都是見證。”
“想來施主定是因思念心切,認錯人了......?!?/p>
梵音:“思念心切不假,可是說到錯認......呵呵,這是絕不可能的,我梵音這一生從未錯過!”
“也許是你幾經重創,記憶受損,將這些過往忘記了......”
“不過沒關系,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你記起來的!”
普照看著一旁神色慌亂,神情各異的一眾師兄,再看看神情復雜的梵音,沉吟片刻淡然說道。
“阿彌陀佛,小僧是不會跟施主走的。”
“此處乃佛門凈地......施主在此多有不便,還請速速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