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聽完凌虛簡簡單單的幾個字臉色瞬間難看起來。
本來還期待著他將此事的來龍去脈細說一遍,好酌情為他編排個理由揭過。
卻不曾想凌虛竟然惜字如金,不肯多吐露半個字,讓天帝大為惱怒。
蒲舞突然話鋒一轉,率先誠低頭賠罪。
“陛下!小神一時糊涂......凌虛上神乃天界的司戰(zhàn)神君。”
“上神身份尊崇、地位顯赫、神通廣大,乃天界的中流砥柱,四海八荒的仰仗。”
“小神身份卑賤、地位低微,一方小小水君,不應以私人恩怨去招惹上神。”
“不該不自量力的挑釁天界重神的地位。”
“只是小神不愿意看到作為四海八荒、天地六界中流砥柱的上神......”
“濫殺無辜狂傲自大目無法紀囂張跋扈的頑劣行徑。”
“更不忍看著遠古諸神辛苦開創(chuàng)的天地大業(yè)被妖魔所毀,天界千萬年的基業(yè)毀于一旦。”
“更不愿看到一些自詡勞苦功高的神仙恃寵而驕、肆無忌憚、為所欲為功高震主。”
“亦不愿看到有朝一日天庭易主......小神一片忠心,冒死諫言還望陛下明鑒。”
天帝盡量壓抑著心中的怒火淡然說道。
“東卿言重了!”
“戰(zhàn)神這百萬年的所作所為大家有目共睹,可謂是勞苦功高......!”
一句話說完,蒲舞心中一涼,知道天帝有意包庇凌虛,只好鼓起勇氣孤注一擲了。
“陛下......小神短短幾日連續(xù)經歷了兩次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苦痛,精疲力盡心力交瘁。”
“再無心力主持東海事務......請恩準小神辭去東海水君之職,還請陛下另覓良才。”
蒲舞一頭重重的磕在地上,“望陛下恩準!”
天帝嚴厲的看著一身蕭瑟之氣的蒲舞。
“東卿,你這是在逼朕!”
蒲舞高聲回應,“小神......不敢......!”
一時之間,西海、北海、南海三位龍王同時邁步而出,并肩站在蒲舞旁邊。
“小神蒲云年事已高,精力不足,請陛下恩準小神辭去西海水君之職......!”
“小神蒲弄近年來舊疾復發(fā),頑疾纏身,請陛下恩準小神辭去北海水君之職......!”
“小神蒲雨精神欠佳,近年來力不從心,請陛下恩準小神辭去南海水君之職......!”
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
這一門四兄弟同時辭官,竟是蒲舞私下里和他們商量好的,以此來要挾天帝。
四海龍王同時罷工,四海八荒不得一下子全亂了套。
“幾位卿家言重了......東卿,請起身說話......!”
“多謝陛下......!小神感激涕零!”蒲舞緩緩起身。
“凌虛,你私自懲戒蒲蒼,手段嚴酷,最終導致三太子枉死,你可......知錯!?”
天帝沉吟片刻,最終用了‘知錯’而不是‘知罪’兩個字。
東海龍王聽后眉毛一跳,看來陛下還是有意袒護啊!
凌虛聽后,訝異的看著天帝,一臉茫然。
“小神知錯?”
內心嘀咕我有什么錯,我錯在何處?
天帝陰沉著臉肅然說道。
“你與魔君大鬧地府,導致地府坍塌在先,又私自懲戒三太子,間接使其致死......”
“你雖貴為上神,但有時行事做風過于武斷沖動,理應循規(guī)蹈矩、為眾仙之楷模。”
“如今既已知錯,本帝便從輕發(fā)落。即日起貶謫下界,輪回三世作為懲戒。”
“望你借此深刻參悟、脫胎換骨、悔過自新。”
“待你歷完劫難再重返天界恢復神祗。”
“歷劫期間,天地眾神仙不得干預,膽敢違背天規(guī)處置。”
“你,可有異議?”
凌虛長身而立,面向天帝躬身一禮,“小神無話可說......!”
隨即走到雙眼通紅的梵音面前,“對不起......我又要離開了!”
“呵呵,在這天界待的太久了,怪枯燥的,正好下去活動活動。”
“守了數十萬年的四海八荒,感覺好累。”
凌虛握著梵音的雙手仍是云淡風輕的說道。
“終于可以放松放松了!我走了......你照顧好自己!”
凌虛說完,隨即在玉人額頭輕輕一吻,飄身而出,直奔誅仙臺而去。
看著凌虛漸行漸遠卻從容灑脫的背影,梵音強顏歡笑。
“你去吧......我等你......回來!”
感覺簡簡單單的一個輪回三世的處罰對凌虛而言太輕了,蒲舞沉聲喊道。
“陛下......!”
顓頊大帝陰森著臉,看著蒲舞惱怒的回應道。
“嗯?”
鷹隼般的眼神兒徑直射來,蒲舞和三位龍王同時低下了頭。
“此事已定,無須再議!諸仙當引以為戒......”
“四位龍王身居要職,數萬年來人間風調雨順,諸位功不可沒,本帝改日自會另行封賞。”
“諸位當再接再厲不辭勞苦為本帝分憂、造福蒼生才是!切莫要推辭......!”
天帝說完,隨即和緩的看著四位龍王。
西海龍王蒲云輕輕拉了一下蒲舞的衣袖。
天帝當著四海八荒的神仙為東海讓步,做到這個份上已經給足了東海的顏面。
切不可做的太過,這位大神在天帝心中的地位,就是十個東海加起來也比不上。
當真以為天帝會為了凡間的四海太平自斷一臂,去毀滅一個遠古大神?
尤其是在上古大神相繼凋零的今天。
說白了四海之主誰都可以去做,只要他聽話,順從天帝的心意。
誅仙臺邊緣,陰森凜冽的刀兵之風從下而上,森寒刺骨。
凌虛站在誅仙臺上,握著手中的星月流蘇。
看著下方的無盡虛空,感受著融合了天雷地火,夾雜著刀兵之氣的刺骨寒風。
伸開雙手,衣袂飄飄、秀發(fā)飛揚,有史以來第一次感覺到了無比的喜悅、輕松。
“夢遙......我來了,前世欠你的債,我今生來還了......等我......!”
凌虛對著虛空微微一笑,腳尖一點,向后倒去,凜冽刺骨、鋒利如刀的罡風逆流而上襲遍全身。
誅仙臺邊緣,身形灑脫的莫離神色平靜的俯視著下方的萬丈云海,良久之后傳來一聲輕嘆。
“唉!既然這是你心中所愿.......我也就不干涉了。”
“你好自為之吧!等你早日歸來......!”
十三天上,在一片茂盛的梧桐林中央,孤零零的坐落著一座古樸素雅的院落。
院中流水淙淙、桃李交織、曲徑頗多、石亭林立,卻人丁稀少,顯得格外幽靜。
一位身材消瘦、須發(fā)皆白的灰衣老者坐在石亭中,手握墨筆,時不時的在紙上圈圈點點。
旁邊坐著一位慈眉善目、身形短小精悍、同樣白須白發(fā)的紅衣老者看著前方的桃林靜靜的出神。
這兩人正是司理凡人氣運、命理的司命星君,和專司人間姻緣的月老。
輕微的腳步聲響起,白衣老者微微停下手中的活兒,兩位老者回過頭來慌忙大驚失色,連忙起身行禮。
“不知司音神君大駕光臨,小老兒有失遠迎,還望上神見諒!......”
梵音見司命月老二人略顯拘束,和聲回應道。
“無妨無妨,兩位仙家無須多禮。”
“本君無意路過這里,一時口渴便進來討杯水喝......!”
見梵音一派從容隨和,司命和月老迅速恢復了昔日的灑脫,隨手倒?jié)M一杯桃花酒放在梵音面前。
“上神請坐!......小老兒這霽月宮常年清靜,除了司命以外少有來客。”
“沒什么好招待上神的,這是小老兒用這桃林的花蕊釀制的桃花仙,請上神品嘗!”
梵音優(yōu)雅的輕抿一口,連連稱贊。
“嗯!芳香怡人、醉人心魄、純而不烈、口齒留香,倒真是絕品佳釀......”
梵音放下酒杯隨意問道。
“聽聞月老專司世間的姻緣,本君一時興起,倒想瞧瞧,月老究竟是如何給他們編排的?”
月老笑吟吟連忙解釋,“呵呵呵!上神有所不知,這塵世間的風月姻緣皆因命理前塵而起。”
“個中關系遵循天理循環(huán)、陰陽調和之道相互推演。”
“但凡六界之內自然降生的男女,司命都會為其登名造冊。”
“小仙會把他們的名字雕刻在這桃林的花瓣兒上。”
“每當兩片花瓣兒同時自然凋落,小仙便用紅線把它們的名字相連。”
“為他們登籍造冊,寫進姻緣譜,又根據前塵因果來編排風情月債、情緣糾葛。”
說話間月老從旁拿過幾本厚厚的冊子,擺在梵音面前。
“上神請看,這幾本便是小仙為凡間部分的男女安排的姻緣。”
“有良緣、有孽緣,有奇緣、也有有緣無分的......有修成正果的,也有半途凋零的......”
梵音漫不經心問道。
“你說......世間男女的姻緣都在你這里有記錄,那我跟凌虛有沒有記載?”
”說到此處,月老的神情變得為難起來。
“呵呵!司音神君和司戰(zhàn)神君的天緣乃天帝欽定的,小仙當然會有記錄,只是......!
梵音不解的問,“只是什么?”
一旁的司命緩緩開口,“上神有所不知,他編纂的姻緣情節(jié)大部分要結合凡人的命理氣運。”
“兩位的姻緣是天定的,又同為遠古大神,只是小仙道行低微,始終窺不破其中天機。”
“理不清上神三人間錯綜復雜的關系,故此遲遲無法記錄。”
梵音微微皺眉,“三人?姻緣不都是兩個人的事嗎?怎么會是三個人?”
“上神有所不知,日月分陰陽,天地有六界。”
“神、仙、妖、魔的命理不比凡人簡單。每當四界中有生靈降生都會有色彩。”
“小仙將他們的色氣收入名為生死石的靈石之中,然后進行推演。”
“可是在記載的過程中發(fā)現,兩位上神的靈石和另一位靈女的靈石彼此牽絆。”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很難理清。”
說話間司命從袖中拿出三顆雞蛋大的菱形石頭,一塊通體透白,隱隱散發(fā)著一絲寒氣。
一塊通體發(fā)紫,耀眼閃亮。另一塊通體透藍,熒光點點。
三塊靈石放在一起,各自散發(fā)著淡淡的光暈,彼此融合牽引。
似乎有一股無形的綿力牢牢的將三顆靈石串聯在一起。
梵音仔細的打量著三塊玲瓏剔透的石頭,竟和那塊紫色靈石有了感應。
“竟有此事......?這塊藍色靈石是誰的?”
司命娓娓道來,“說來也怪,這塊靈石的主人常年生活在這九重天,非神亦非仙。”
“小仙便閱仙籍苦尋萬年,才偶然發(fā)覺她是天地間僅存的最后一個靈體,居于仙、神之間。”
聽到此處,梵音腦海中第一個想到的竟是夢遙,“原來是她......!”
細看那三塊石頭之間的氣澤光暈。
梵音驚奇的發(fā)現那塊藍石和白石之間的聯系,要比自己的這塊紫石和白石之間的聯系濃郁許多。
紫色靈石和另外兩塊石頭間的牽引力要淡薄幾分。
梵音淡然的問道,“月老,這段姻緣結果如何?”
月老沉吟片刻,為難的說道。
“這個.......個中關系錯綜復雜,很難撇清,小仙很難給出精確的答復。”
“上神不如靜觀其變,他日自見分曉!”
“不用等日后了,既然是天帝欽定的姻緣,該怎么寫應該不用我教你吧?”
梵音淡然說完,拂袖而去。
看著梵音漸漸消失的背影,月老無奈的嘆息一聲,司命也是一臉茫然、有心無力。
“恭送上神!......天意不可違,天機難測,小仙也無能為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