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聽到母子平安的那一刻,懸在心頭的巨石終于落地了,中年男子頓時喜笑顏開。
“哈哈......賞......王后宮中所有宮女通通有賞!”
這位器宇軒昂、溫文爾雅的紫袍男子正是南靖國君南震雷。
“蒼天庇佑,我南震雷終于有兒子了,我南靖后繼有人了.......!”
南震雷喜極而泣龍行虎步、大步流星的走向殿內。
“曦兒,曦兒,辛苦你了......!”
透過層層紗帳可以清晰的看到一位面容憔悴、天姿國色的女子臉色蒼白,異常虛弱的躺在一張華貴的大床上。
女子大汗淋漓,烏黑修長的秀發早已被汗水浸濕,凌亂的黏在一起。
幾個宮娥正忙亂的為她擦汗,而她卻志得意滿的看著襁褓中剛剛出生的嬰兒。
床上的女子正是南靖國的國后晨曦。
聽到帳外傳來的喊聲,晨曦國后吃力的欠身歪坐在床頭,興奮的說道。
“國主,快看看,這是咱們的第一個孩子......你看看,他長得多像你啊!”
“辛苦愛妃了,快快躺下,我看看......!”
南震雷顫巍巍的抱起被錦緞牢牢包裹的嬰兒,愛不釋手的抱在懷中。
恰在此刻,小嬰兒眨巴著一雙明亮的眼睛正打量著眼前這個陌生男子。
“我南靖國后繼有人了......!”
“臭小子,在你母妃的肚子里待了十七個月,又整整折騰了七個日夜,終于舍得出來了???”
南靖國自新任國主南震雷繼位以來,勤政愛民、國泰民愛。
雖然與西越、北辰、東盛三國相比,實力為最弱的一方,但常年與三國交好,少有戰事發生。
一時間,數十年來國中子民安居樂業,頗受百姓愛戴。
南靖國主十五歲大婚,迎娶赤羽族公主晨曦,婚后二人夫妻恩愛、感情和睦。
但長達十五年卻遲遲沒有子嗣誕生。
朝中文武百官紛紛諫言讓其擴充后宮。南震雷雖頗為焦急,念在夫妻情深,始終不愿納妃再娶。
晨曦微微一笑,在一旁催促道。
“國主,臣妾沒事......快為咱們的孩子取個名字吧!”
南境國君看著懷中的嬰兒,眼里閃著淚花意味深長的說道。
“好!我兒降生,天降祥云、金烏饒城,可謂是史無前例?!?/p>
“天賜麟兒,讓我南震雷喜得貴子,不如就叫天麟吧!”
“將來繼承我的國君之位,必能讓咱們南靖國繁榮昌盛,從此再也不用卑躬屈膝、任人擺布了!”
晨曦從國君手中接過孩子,憐愛的抱在懷中欣慰不已。
“天麟,天麟......你以后就叫天麟了......”
“我的麟兒,父王和母后盼著你快快長大!”
翌日清晨,一聲清脆悅耳的哭啼聲打破了北辰國皇宮的寧靜。
一個嬰兒在第一縷朝陽中降臨,牽動著整個北辰國國人的心。
北辰國皇宮的金殿上。
一位身著黃袍、身形健碩高大、兩鬢斑白、國字臉鷹鉤鼻的中年男子合著雙眼端坐在寶座上。
靜靜地聽著這聲突如其來的嬰兒啼哭聲。
旁邊三尺外的地方躬身站著一位身著華服頭發花白、臉色紅潤、皮膚白嫩的老公公。
這位鶴發童顏的老公公便是北辰國三朝元老級人物破冰。
金殿上的中年男子正是當今國主北定方。
殿外傳來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年輕的小太監快步走了進來,躬身跪在大殿中央。
小太監神色平靜的稟報道,“啟稟國主,王后娘娘生了......!”
北定方聽后,瞬間站了起來,神色復雜,“快說,是男孩還是女孩?”
看著國主滿懷期待的眼神兒,小太監猶豫不決,吱吱嗚嗚不敢說。
“是......是......一個......”
見小太監含糊不清,國君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
旁邊的老總管破冰見情勢不妙,不停的給小太監使眼色。
北定方一聲厲喝不怒自威,“說!”
小太監渾身一顫,“回國主,娘娘......生......生了一個......蓮球?!?/p>
國主聽完,眼前一陣眩暈,無力的跌坐在榻上,“什么?”
老總管厲聲斥責道。
“沒用的東西,連句話都說不清楚,再敢胡言亂語,大刑伺候。”
“......還不從實稟報!”
小太監定了定心神,高聲說道。
“啟稟國主,剛剛國后娘娘確實誕下了一個蓮球!”
“......奴才沒有亂說,國后宮中的宮女們也是親眼所見。”
老總管疑惑的問道,“那剛才的嬰兒的哭聲是怎么回事?”
“回總管,那哭聲也是從那個蓮球中發出的,可是它從娘娘腹中出來之后就沒聲了?!?/p>
見小太監說完,國主的臉上更黑了,一股濃濃的愁緒聚在眉間。
老總管擺擺手,“還不快滾出去!”
小太監見老總管發話,連連應是,慌亂的退了出去。
破冰躬身詢問,“國主......您沒事吧,要不要老奴去傳太醫?您要保重龍體?。 ?/p>
北定方歪坐在榻上,雙眼空洞無神,似乎在思索什么,良久之后傳來一聲無奈的嘆息。
“唉......天要亡我北辰啊!”
破冰急忙出言寬慰,“國主......吉人自有天相,上天定會垂憐庇佑北辰的。國主當寬心才是??!”
“破冰啊......!”
“老奴在......!”
國主北定方深感無奈,滿腔的愁緒涌上心頭。
似乎頃刻間便跨越滄海桑田看到了北辰國亡國的景象。
“你也清楚,南荒這塊萬里沃土,誰都想據為己有,收入囊中。”
“如今四國鼎立。若論綜合實力,當屬東盛最強,西越次之,南靖最弱?!?/p>
“這些年來東盛想一統南荒的野心始終不減,勢頭更勝。”
“南靖雖然實力最弱,但有千里漓水阻隔,這道天險屏障可勉強保一方太平?!?/p>
“我北辰雖國人悍勇尚武,初期和西越實力不相上下,勉強和東盛有一戰之力?!?/p>
“可是那畢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十年前崇川河一戰,我北辰隕兵十萬,我兒舞冰、舞火也葬身于此戰之中,可謂是損失慘重?!?/p>
“再加上連年冰災,作物顆粒無收,邊疆大小戰事接連不斷。”
“如今的北辰早已不復往昔之強盛,國庫空虛、國力衰弱不堪一擊。”
沒想到國后苦苦支撐、懷胎三年的希望,到頭來竟然是個怪胎。”
“上天連我北辰的最后一絲希望也湮滅了,何來的垂憐?”
“就算東盛不來吞并,我北辰也是后繼無人了......”
“先王苦心開創的大好基業,就要敗在我的手中了!”
北定方剛剛的那番話,破冰何嘗不明白。
十年前北辰與東盛在崇川河大戰,北辰隕兵十萬,兩位王子相繼葬身于此戰之中。
經此一役,雙方短暫罷兵,簽訂十年休戰合約。
十年間東盛雖沒有大規模興兵侵犯,但雙邊摩擦仍是接連不斷,小戰頻繁死傷無數。
“國主寬心,事情總會有轉機的......!”
“罷了......隨本君去看看那個怪胎吧!”
“若真是天要亡我北辰的征兆,不如今日就除了這個禍根!”
北定方長身而起,拎起身旁的寶劍,拂袖而去。
后宮之中,北定方手持長劍,氣勢洶洶的大步而來,轉眼間已到了王后的寢殿之外。
“那個怪胎在哪兒?”
正在忙碌的一眾宮娥太監見到國主走來,紛紛跪拜。
“拜見國主......!”
北定方大踏步走進殿中,沉聲說道,“把王后產的怪胎帶上來......!”
“國主......!”一聲低柔的呼喚傳來。
北定國僵硬的身子一震,剛剛滿身的殺氣頃刻間蕩然無存,轉身向側面的紗帳走去。
“凝雪,你還好嗎?”
紗帳中此時正躺著一位慈祥和藹、容貌秀麗、端莊典雅、臉色蒼白、異常虛弱的女子。
“國主,臣妾還好......歇息幾天就沒事了!”
看到北定方眼中那縷濃濃的殺意,凝雪心中升起一絲擔憂。
老總管破冰從旁接過一個閃著紅光,外表粉嫩透白,狀若荷包的球狀物呈到國主面前。
“國主,胎兒帶到......!”
北定方仔細的打量著眼前這個怪物,一時之間不知所措。
看到北定方一臉嚴肅,凝雪擔憂的問道,“國主,您要將它怎么樣?”
“愛妃!你好好休養,我過幾日再來看你......!”
說話間,北定方便長身而起,就要離去。
卻不料衣袖被人抓住了,回頭一看竟是自己的王后凝雪。
只見她神色悲傷,眼角通紅,帶著哭腔說道。
“國主,我知道您要如何處置它,臣妾求您了,放它一條生路吧!
“它在臣妾的腹中待了三年,臣妾懷養了它三年?!?/p>
“不管怎么說,它始終是臣妾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您就放過它吧!”
北辰國主厲聲說道,“愛妃!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此物來歷不明,如今降臨在我北辰皇宮之中,必是要為禍我北辰的禍根,斷然留它不得?!?/p>
“還是早日除去的好!”
凝雪竟然起身跪在床上,梨花帶雨般苦苦哀求,“國主......!”
“臣妾十四歲嫁你為妻,十六歲便為你誕下兩位王子。”
“十年前和東盛一戰,我的兩個兒子雙雙戰死,臣妾悲痛欲絕?!?/p>
“好不容易懷上這個孩子,冒死將它生了下來......”
“不管它是什么,您就把它留給臣妾做個念想吧!”
北定方心中一痛,凝雪說的話他何嘗不知,這喪子之痛誰人能夠淡然承受?
當初噩耗傳進北辰宮后,北定方一夜之間白了雙鬢,北辰國后更是一病數月,臥床不起。
見國主仍不為所動,凝雪含淚說道。
“國主,自臣妾嫁給你之后,從未求過您什么?”
“如今臣妾懇求您,放過它吧!.......不管它是什么,臣妾都甘愿將它養大?!?/p>
北定方仍不為所動,堅持己見。
“其他事都可以商量,唯獨這件事本君不能答應你!”
“茲事體大,事關我北辰的存亡......索性長痛不如短痛,本君現在就當著你的面除了它!”
說話間,北定方緩緩抽出長劍,徑直向蓮球劈下。
凝雪見此情景,眼前一黑,暈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