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靜靜地向凈水湖中間駛去，這個時候雖然是上午，但湖面光照少，比起剛才在岸邊，這里陰暗而且寒涼。

東方欣沒有想到會來凈水湖，根本沒有穿地老樹皮的衣服，越遠離岸邊，就越覺得冷，后來已經打起冷顫來了。

風越這才后知后覺地一臉地緊張起來，望著東方欣道：“沒想到你的身體真的這么弱呢，不然我們回去吧。”

可是墨蓮都已經近到眼前，東方欣朝前面看去，今年的墨蓮長得比去年還要好，片片巨大的蓮葉或浮于水面，或被黑莖挑了出來，半透明的墨蓮相間其中，像高冷的女神亭亭玉立，傲視八方。

微風輕輕佛過，蓮葉搖晃，晶瑩的露水一閃一閃，像是臣服在女神腳下的信徒，正閃閃盈盈目光仰望著心中的神女。

都已經近在眼前，她哪里愿意打船回岸，只是冷一些而已，怎么說現在也還是白天呢，她覺得她還受得了，于是固執地搖了搖頭。

“不了，就摘幾朵墨蓮而已，又用不了多久，我還可以的。”

風越歪頭想了想，他實在不愿意在東方欣面前現出原形來，不過，算了，反正他才剛換了毛，換了指甲，也換了喙，應該還算是禿鷲里面的帥禿鷲吧，而且，也不用全身現形，一只翅膀，應該就夠用了。

“喂，東方欣，靠過來點。”

風越伸開一只手繞到她身后，東方欣不懂他要干嘛，遲疑在那里沒動。

“唉，真笨，幫你暖和呀。”

風越手一抖，那只手臂就突然加大了數倍，而且變得扁平，然后快速地生長出一根根羽毛，最后，一只巨大的禿鷲翅膀攬住了東方欣，幾乎是將她整個人都圈在了翅膀里面。

“哇，沒想到，你的翅膀這么暖和呀。”

東方欣全身窩在風越的翅膀里，果然一絲寒冷的感覺都沒有了，他的翅膀竟像一床羽被，輕柔而溫暖，比起地老樹皮的衣服還要舒服。

“你下次換毛的時候記得再叫上我啊。”東方欣嘻嘻笑道。

“呃，你喜歡看……”風越一臉迷惑，那場面，連他回想起來都一身雞皮，東方欣的嗜好果然是與眾不同。

“誰想看你自虐呀，我去揀毛啊，拿來做被子多好，不管是從保暖還是經濟角度上來看，都比花了兩塊靈石去學院領的好太多了。呀，你看這質感，柔順光滑輕柔又暖和，簡直是高檔貨嘛，上次我怎么沒想到，白白讓風吹走了，想想就心疼，就算是染了血的，洗洗拿去賣也能賣幾塊靈石呢。”

東方欣說完，還一臉艷羨地在他內翅的絨毛里摸了幾把，又狠狠地揉捏了幾下。

風越的臉黑了又白，白了又黑，這東方欣，敢情是看上他的毛了。他，斷風崖未來的主人，換下的毛居然被人盯上來做被子，不知是該歡喜還是該哭泣呢。

難道比起他現在這副人的身體，她更喜歡禿鷲妖身的他？

他心里突然又有點美滋滋地。其實禿鷲一族都是驕傲的，不管別的妖怎么想，反正在他們眼里，原型才是最帥氣的，比起只有幾個地方長點短而細且無用的毛的人體，他們全身上下可都是羽毛，漂亮而且好處多多，最大的好處當然就是御風了，寬大的翅膀讓他們翱翔于高空，僅僅只用御風就可以飛越高山湖泊，連翅膀都不用振動一下，半點力氣不用耗損，可是化為人身后就沒這么便宜了。

想到這里，他突然伸長的脖子，全身輕輕一抖，人身秒化成一只巨大的禿鷲，黑褐色的羽毛油亮油亮的。

可是，他忘記自己是在一只幻化的小船上了，也忘記自己的妖身足足比人身大出了數倍，突然的身體變化，突然增大的重量和體積一起擠壓了小船，耳邊只聽得咔咔幾聲木頭裂開的聲音。

“不好。”風越才剛化身的得意之色還沒消失，先不由得叫了一聲。

幻象受損，直接的后果是……

這一聲“不好”剛落音，小船噗地一下憑空消失了。

風越和東方欣都知道，是小船的幻象消失，變回了幻象的實體，風越原來拋出手的那只筆。

幻象就是幻象，永遠代替不了真的東西，一旦出現點破損便無法維持幻象中的實體形象了。

還好，風越的反應還是很快的，船剛一消失，就在兩人差點要跌入水里的前一刻，他御風從水面騰起，向高處一沖，就帶著東方欣遠離了水面。

東方欣也慶幸他反應夠快，自己只是濕了一點褲腳，雖然凈水湖的水引自凈靈河，水是恒溫的，可是如果全身濕了暴露在空氣中，那也是能讓人如置冰窯的感覺。

東方欣緊緊地扒在風越的一只翅膀內側，倒是不感到寒冷，便放輕松欣賞起凈水湖的景致來。

俯看凈水湖的墨蓮，那景致不能不說那個一個美，簡直就是一副最優秀的畫師筆下的潑墨畫。黑水白蓮，濃淡相宜。

“風越，飛那邊去，摘那朵最大的。”

東方欣遠遠地看到一朵半人高大的墨蓮，便指揮著風越往那個方向俯低飛了過去，等近到墨蓮了，她一手抓緊了風越的絨毛，一手伸下去就手一摘，呵呵，一株晶瑩碧透的墨蓮已經到了手上。

沖高，再一俯飛，又一株在手里。

“哇，今年的墨蓮果然比去年的還要美，”東方欣將墨蓮放在眼前近看，通體透明的花瓣隱隱布滿細細的紋路。

“走，我們直接飛去小明山頂去吃了它。”

東方欣也不貪心，兩株，可以搞定他們兩個的午餐了。

風越應了聲好，方向一轉，便向小明山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