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野和廣末商量好自行回東京,她跟校隊報備了行程之后和廣末邊吃邊聊,后來廣末還想拿她表姐的身份證去蹦個野迪,月野一看她表姐姓德川,趕緊給攔了下來。
“我都快忘了你母家姓氏了。”月野說。
自從廣末把名字里的璃子改成紀伊,月野為避免出錯,一直用廣末作為簡稱。這么多年過去,月野甚至都不記得她的名字到底叫什么了。而且,廣末這個愛蹦迪的興趣愛好實在很難讓人把她同德川家聯(lián)系起來。可一想到這,月野覺得要是因為家族姓氏就被限制自由,這是多么可悲的事。不幸的是,她的好友廣末就是其中之一。提及家族,廣末少見的猛灌了幾口燙嘴的海帶湯。
“為了保住紀伊家姓氏,爸媽不知道吵了多少次,真不知道有什么意義,我是個女孩,將來要是出嫁,她難道還要去別人家爭取嗎?”廣末拿刺激身體做發(fā)泄,索性把月野的海帶湯也拿過來喝光。
“你想的真遠,就你這樣又耍劍又蹦迪,誰敢娶你……”月野揶揄了一句。
“現(xiàn)在的日本人特別有意思,他們總覺得我們這個家族天生古板封建,結果到了舞池,誰都扭不過我。”
月野順著廣末的話,拿她跟做代理老師的德川姐姐以及每天和網(wǎng)球較勁的德川對比,四舍五入德川后代們確實容易給人留下保守的印象。“或許你可以帶他倆一起去蹦迪,這樣誤會不就消除了嗎?”月野惡趣味地提議。
“算了吧,”廣末起身結賬說:“我哥板著臉往門口一站,別人準得以為是來查崗的便衣。”
“德川和也挺有意思的。”鐮倉的街頭回蕩著月野的笑聲。
反正也傳不到東京,月野更加放肆地笑著。她打算用笑聲結束這趟神奈川的旅行,回到東京站時已經(jīng)是晚上10點了。到了站臺,月野才和廣末交換了新的聯(lián)系方式,并約好下周回請她吃飯。
和廣末分別后,月野原計劃打車回家,可她又有點糾結,想吃點什么再回去。月野摸了摸肚子上的肉,忽然想起男友在短信里說起下個月回國的事,嚇得她立刻打消了吃夜宵的念頭。可一路上月野肚子咕咕直響,她一忍再忍,最終還是在思出橫丁小吃街下了車。
月野一路向北橫掃,她拎著御好燒、章魚燒、烤玉米和肉串坐到了關東煮的攤位上。
“您好,這邊……”月野話沒說完,攤主正好收拾完上一位顧客的殘局。“請幫我下點魔芋和豆卷吧。”月野笑意盈盈地把話說完。她是故意笑的。
榎本自然也看得出來。月野是為了不讓氣氛尷尬才嘗試見面假笑的方法,這雕能為她們的情誼突破到這步,榎本感受到自己在月野心中的分量,內心很是感動,所以榎本不僅拿出私房菜來招待月野,還給她偷偷多下了半袋魔芋粉:“再加一盤你最愛的明太子。”
“厲害,你是不是知道我要來?”
月野遙一點也不客氣,掰開一次性筷子就把3塊明太子全給插進自己的碗里。榎本笑她還是這么孩子氣,不過她一邊笑,一邊幫月野把袖口挽起來。月野乖乖地伸著手由她擺布。她看著榎本,覺得榎本一點也沒變,還是留著那頭像赫敏的羊羔卷,不過,她臉上的嬰兒肥比以前還要明顯。
榎本祹曾是月野的第一任雙打搭檔。在聚集各省球員的青訓營,榎本和月野有著來自同地區(qū)的親密關系,所以她們11歲就組過雙打,嚴格來說,她倆搭檔的時間遠比月野的第二任搭檔要長,而她們的緣分遠不止如此。那時,隨著青訓營一年一度的淘汰賽,每年都會有一批被刷下去或自動退出的人,所以宿舍也得重新分配。不過雖然每年都有調動,但月野和榎本一直都住在一起,直到兩年前榎本不告而別。
那年,月野幾經(jīng)努力才走出低谷期,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就又面臨著初入職網(wǎng)以及代表國家參加世界賽的種種壓力。每天只要一睜眼,不是訓練就是比賽,好不容易到了晚上還會因為壓力過大失眠,她身心俱疲,連頭發(fā)都快掉光了,實在沒心力關注榎本。可即便如此,月野仍然記得榎本離開的那天。
那是青訓營淘汰賽的前一天,月野結束了晚訓之后照常和黑部去夜跑,結果回到宿舍的時候榎本的床都空了,只留下一個護腕和字條。月野趕緊打開字條,結果都是些和離開無關的屁話,月野一氣之下把字條和護腕統(tǒng)統(tǒng)鎖進抽屜里,很長時間都沒再打開。
而兩年后的這個春天,月野再次遇見榎本,她摸著包里隨身帶著的紙條,打算問個清楚。她見榎本也沒有要收攤的意思,于是試探地問她打算幾點回家。
榎本用筷子挑著魔芋粉在水里打轉,她抬頭看了月野一眼,用手背蹭著圍裙說:“哦,房東太太臨時有急事,所以請我?guī)兔ΑD阒赖拿访罚\本對月野的昵稱),我得賺點外快。不過我運氣不錯,今天午后開始降溫,所以關東煮這攤生意興隆,直忙到剛才呢。”
“你還負責好幾個攤嗎?”月野眼前一亮。
“做雞蛋糕的老頭早上5點就出攤,到了中午熬不住犯困,有時會請我?guī)兔ΑN乙矘芬膺@樣。”
“那以后我中午來找你吃雞蛋糕。”
“你看,梅梅,我沒有故意躲著你。我這個禮拜真的很忙。”榎本一下就聽出了月野的心思。
月野差點就把字條拍在桌上。不過在那之前,榎本先把魔芋粉和蘸料擺到了她面前,悄無聲息地化解了這場爭斗。
“我這禮拜也很忙。”月野說。
“忙著撿球嗎?”榎本幫她拌好蘸料,然后解釋說:“桃井喜歡你,打了半小時電話給我講比賽。”
“她們贏了嗎?”
“3比1。只有夏川贏了一場。”
“真遺憾。我代表的團隊輸了。這好像是我第一次輸團隊賽?不過幸好贏了一場,不是團滅。”月野安慰自己似的倒了一杯青梅汁。“你的手藝越來越棒了。”月野感慨:“可惜安云茜喝不上了。”
安云茜是月野和榎本的另一位室友,她的爛腸胃是榎本做青梅汁的初衷。后來安云茜在訓練組分了別人一杯,由于太過好喝,榎本自制的青梅汁一下就火了,從此被大家列入U17的特產(chǎn)。每到夏天,大家都排著隊來搶購,連梅子果都供不應求。后來安云茜耍小聰明,打著練球的旗號跑去后山摘果子,結果被三船組的船曳發(fā)現(xiàn),倆人沒少發(fā)生口角。
“你知道嗎?船曳為了不讓安云茜摘果子,還在樹上睡過。聽說船曳一晚上都沒摔下來,安云茜氣得懷疑她是忍者。”
月野和榎本聊起小時候的趣事,倆人開懷大笑,她們學著大人在酒桌上的姿態(tài)端著兩杯青梅汁,喝得暢快淋漓。
“說說你吧,梅梅。接下來打算念書嗎?”
“我申請了注銷職業(yè)選手身份,WTA的程序走完了,可是U17那邊……”月野不想面對似的沉默,過了會,她終于開口說:“黑部教練,他只是說讓我回家休息一段時間,可是我自作主張把轉學辦好了,所以我不敢面對他,榎本。我只能讓媽媽去幫我處理退役問題。”
“我想敬子阿姨很樂意為你做些什么,梅梅,你應該學會把壓力分擔給其他人,這是對別人的認可。”
“廣末也說我應該學著理解生活。”
“她說的沒錯。我們每個人都有性格上的缺陷和障礙,但我們應該克服這些,而不是縱容它們把生活變得糟糕。現(xiàn)在讓我來幫幫你,好嗎?”榎本雖然細聲細語,可遠比任何聲音都更具有力量。她揉了揉蜷縮在墻角的月野的頭:“敬子阿姨會辦好的,到時候我們就又可以一起打球了。雖然換了地方,但是稱霸全國聽起來也很帶勁,不是嗎?”
“你還挺有夢想。”月野終于笑了出來:“可是稱霸全國這難度是不是有點大啊?”
“喂喂,請允許我提醒你,您曾經(jīng)可是U17的王牌。”
“今天和我交手的那倆很厲害,為啥沒人信我呢?她們真的很厲害啊。”
“廢話,那可是立海大。”榎本忍不住吐槽:“將來比賽碰上她們的時候也就到了稱霸全國的時候了。”
“也就是說現(xiàn)在不會遇到這么強的對手,是嗎?”
“除非咱們入非,首輪就遇到青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