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我試試嗎？”

北村的聲音雖然依舊小得跟蚊子似的，可榎本沒法再把說出這樣靠譜話的北村當作二年級的后輩看待了。她感動之余，卻遲遲沒有落筆在雙打2場次寫下北村的名字。事關全隊勝負，榎本認為不能僅憑一時熱血上頭去解決問題。于是她把北村拉到一邊，想借由詢問戰術計劃判斷出是否能給她臨時換位。

北村去年加入冰帝初次亮相，在關東地區內也引起了不少關注，很多人將她看作冰帝未來的接班人。雖說關東地區的戰斗力略遜神奈川，但能得到一致認可，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北村一出道就獲此殊榮，她卻并沒驕傲自滿，反而踏實勤懇地練習，希望將來能實至名歸。可關于北村的謠言越傳越神化，更有甚者拿它作為攻陷北村的戰術武器。久而久之，原本積極的動力轉化成壓力，壓得北村喘不過氣。

無形的武器最致命，很快，北村因為壓力過大而頻頻失誤，璀璨的新星曇花一現，打了個水漂就消失不見了。她開始拒絕參與大賽，也是從那時起放棄了單打，申請出戰雙打。所以從專業角度評判，北村是完全可以勝任雙打臨時換位的，可榎本知道北村一直在回避自己的心理問題，她也很清楚北村的網球若要再精進，勢必要先戰勝自己。榎本明白安慰沒法真正幫到北村，以她的性格，要是大家過度關心，反而適得其反。榎本不過也是個初中生，沒有什么好的辦法，所以只能寄希望于北村自己沖出困境。

這一天終于來了，北村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邁出了戰勝自我的第一步。

榎本不知道是什么讓北村在一夜之間戰勝了心魔，但聽她對戰局的計劃和分析，榎本由衷地松了口氣，仿佛已經贏了比賽。榎本毫不猶豫地寫下了北村的名字，遞交給組委會后帶著將要初次上比賽的朽木做熱身準備去了。跑到一半，她突然想起還在廁所糾結掙扎的月野遙。

“朽木，請稍等一下……”

榎本不知該如何開口解釋。可終于有機會上場的朽木只覺自己熱血沸騰，全身毛孔張開，根本停不下腳步。榎本非常理解朽木現在的心情，于是讓她先慢跑兩圈，五分鐘后回場邊匯合。

話音未落，朽木就興奮地跑遠了。榎本趕緊來到公廁外，環顧四周，生怕遇到熟人，她捏著鼻子說：“月野，出來吧，問題解決了。”

“怎么解決的？你把黑部支走了？”

“不，是你可以走了。”

“……”月野扒墻探出小腦袋，嘟著嘴朝榎本賣乖道歉：“對不起榎本，希望你能諒解。”

“你沒想好是否要簽退役協議，要如何面對教練呢？遙，我完全可以理解你的心情。現在，請當做放松一下，去看看男隊的比賽吧，替我們給大家加油！”

“那我就不客氣地去完成做啦啦隊的夢想了。”月野目光狡黠，露出了個意味不明的壞笑就溜了。

榎本得趕緊回賽場顧一下雙打2的賽況，還要帶朽木熱身，沒時間琢磨月野遙的神奇腦瓜在想什么。她拿出救球的速度朝1號場飛奔。沒想到，有個穿青學校服的人一路尾隨，邊跑邊把最后的一塊菠蘿凍塞進嘴里：“同學，你也去1號場吧？”

榎本連換氣都困難，于是只點了點頭。沒想到對方在看見1號場附近的隊友后忽然快速咽下菠蘿凍，并隨手把盒子扔進垃圾桶，然后一波爆發沖刺，直接把榎本遠遠甩在身后。她試圖跟上未果，驀地掃見那人背著的球拍。

“青學的新人嗎……”榎本心里一緊，她的爆發力連在青訓營都算首屈一指，這個青學的隊員卻能輕松把她甩掉。榎本立刻意識到自己還是輕敵了。她看那家伙跑進對面青學的陣列，按到場時間估算，大概率是出戰單打3。

榎本今天也剛好是單打3的位置，她開始在腦海里作爆發流對決的戰術規劃，可沒想到那家伙直接背著球袋要進場，結果被隊友攔在了門外。

“喂，二宮，你來晚了。隊長說取消你今天的比賽資格。”

“去去去。”二宮一把推開攔住她的人。她自信進場，不屑地從球袋里拿出球拍，然后秒跪在青學隊長玖蘭月的面前，“隊長，我按照你的要求在補考時把卷子寫滿了，我真的沒有中途去買菠蘿凍，你相信我，否則我不會遲到的。”說罷，還咧開嘴角，露出無比真誠的笑臉。

“我相信你。二宮。你去做熱身之前，把牙縫里的菠蘿絲剔干凈。”玖蘭月邊說邊遞給她自己鏡面的手機殼：“記住，你代表的是青學。”

玖蘭月話沒說完，雙方首輪出戰的名單公布在記分牌上，裁判舉著喇叭播報了兩次之后，青學方的看臺直接炸了。

“怎么還是二宮和江琦？！她們不是廢柴二人組嗎？去年三連跪那對。”“是啊，沒想到玖蘭隊長還能讓她們上場。”“什么嘛，我聽說立海大和冰帝都是輸一次就會被踢出正選呢。難怪我們青學沒有別人強。”

叫江琦的還沒進場，質疑聲已然四起。二宮對隊長一手建立的應援風格已經非常適應，根本沒把質疑放在心上，她提起球拍，朝剛進場的搭檔江琦打了個招呼。

“喲，你怎么還有臉上場？沒聽見大家噴你嘛？快點下去吧。”

江琦翻開本子：“剛才罵我的有15句，罵你的16句。你輸了，要下去也是你下去。”

“罵我的還有5句。江琦，給我記上。”玖蘭月故意揚眉，她似笑非笑，輕描淡寫地對江琦和二宮說：“比起去年，罵江琦的少了5句，罵二宮的少了10句，罵我的多了3句。這說明什么？”

“說明我們進步了！”二宮和江琦異口同聲地大聲回答。

“很好。”玖蘭月非常滿意她們的勢頭，“你們應該知道自己是二年級的代表人物吧？”

這次，二宮和江琦卻只沉默著點了點頭。

玖蘭月所說的二年級代表，其深意遠比光環要重得多。在玖蘭月接管青學女隊后提出了改革計劃，為了青學持續發展，玖蘭月建議校隊正選由3個1年紀、3個2年紀和2個3年紀隊員組成。區別于其他各校，青學的校內賽分為3個年紀進行，也就是說即便某個年級全是大神選手，也只錄用2-3人，雖然可能會掩蓋掉一些優秀的選手甚至影響成績，但就延續性上得到了百分百的確保。

玖蘭月有著長遠的目光和極強的抗壓能力，心智也遠非同齡人可比。她在一年級下半學期接管校隊時就力排眾議，堅持施行這個計劃。那時很多人都在等著看她的笑話，等著看在青學眾神一代升入高中部以及玖蘭月提出了這等自負計劃之后，青學將落入怎樣的深淵。結果第一年成績果然不盡人意，這其中就有江琦和二宮的功勞。

當時玖蘭月的計劃在東京名聲大噪，各路人才為發展機會而來。可玖蘭月放著種子選手不用，破格錄取了江琦和二宮。很快，她們就輸掉了區內三場比賽。這下當初反對玖蘭月計劃的人就更有的說了，就連路人都不能理解，可玖蘭月非但沒有把她們踢出隊伍，反而親力親為為她們做數據統計和技術指導。

有人說玖蘭月這樣做只是為了證明自己計劃的成功，對此玖蘭月大方承認，可龍崎教練認為玖蘭月的付出遠不止如此，她曾私下問過玖蘭月為何對這對二年級的組合如此上心。玖蘭月認真地回答說：“沒有人是天生的強者，輸了比賽不可怕，但要是連上場的自信都沒有，或是停止努力、自我放棄，那么我會立刻請她離開。”

玖蘭月說這話的時候江琦和二宮正在打掃活動室。她們沒有故意偷聽，也沒有刻意勵志，但就是有什么東西在那一刻，被玖蘭月點燃了。于是她們拼命練習、學習，也沒有人給她們做過心理疏導，也不是她們天生心理強大，可對于這些質疑，她們再也沒有感到過迷茫和畏懼。

“喂，小家伙們，是時候展現真正的技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