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溫熱的鮮血噴濺在冰冷的黑色巖石地面上,如同綻開的絕望之花。林微背靠著冰冷的巖壁,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牽扯著全身撕裂般的劇痛。眼前陣陣發黑,耳中嗡鳴不止。煉氣三層的身體,強行承載了玉佩爆發出的那股浩瀚道韻,如同脆弱的陶罐硬塞進了江河奔流,經脈寸寸欲裂,丹田氣海幾近枯竭。
她低頭,看向掌心。那枚數次救她于危難的古舊玉佩,光芒已然黯淡如風中殘燭,其核心那道模糊的符文旁,一道細微卻刺眼的裂痕,如同丑陋的傷疤,猙獰地蔓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虛弱感從玉佩中傳來,仿佛它的靈性也隨著這次爆發而耗損嚴重。
代價!沉重的代價!
但這代價換來的,是暫時活命的機會。那道籠罩在她身周的、流轉著灰白枯榮紋路的半透明光罩,依舊堅韌地存在著,如同一個隔絕生死的蛋殼。光罩表面,那些與中心古碑同源的紋路正緩緩流轉,散發著蒼涼寂滅的氣息。
光罩之外,墨燼如同一頭瀕死的兇獸,在冰冷的黑巖地面上痛苦地翻滾、嘶吼。冰霜與焦痕在他身體上交疊,九幽魔氣和天罡殘勁如同失控的毒龍,在他體內瘋狂沖撞、撕扯,每一次力量的爆發都讓他傷口崩裂,黑紅相間的污血浸透了身下的巖石。他猩紅的眼眸時而混亂瘋狂,時而閃過一絲被極致痛苦折磨的清明,但更多的是被力量反噬支配的毀滅欲望。他一次次試圖爬起,用殘存的力量轟擊那層看似脆弱的灰白光罩,每一次撞擊都讓光罩泛起劇烈的漣漪,甚至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但終究未能將其破開。
“呃啊……破!給我破!”墨燼嘶啞的咆哮充滿了不甘和狂暴。他體內的力量沖突已經到了臨界點,再不壓制或宣泄,等待他的將是徹底爆體而亡!
而這一切混亂的源頭——那塊矗立在空間中心的黑色枯榮古碑,此刻正發生著驚人的變化!
隨著墨燼每一次失控的力量轟擊在光罩上,光罩吸收、轉化那狂暴的冰火能量,其上流轉的灰白紋路光芒便強盛一分!而這些光芒,仿佛通過某種無形的聯系,源源不斷地注入到古碑之中!
古碑內部那些如同枯枝脈絡般的灰白色紋路,此刻已經不再是若隱若現,而是如同活物般在漆黑的碑體內清晰流轉、奔騰!光芒越來越盛,從柔和變得刺眼!整個碑身都在發出低沉的嗡鳴!一股比之前更加磅礴、更加精純的枯榮道韻彌漫開來,充滿了整個封閉空間!
這股道韻不再是單純的寂滅,而是蘊含著一種……生死輪轉、枯榮交替的宏大韻律!仿佛沉寂萬載的天地法則,正在緩緩蘇醒!
就在這磅礴道韻達到頂峰的剎那!
咔嚓!
一聲極其輕微、卻又清晰無比的碎裂聲,從古碑頂端傳來!
林微和正在瘋狂撞擊光罩的墨燼,同時被這聲音吸引!
只見古碑那光滑如鏡的頂端,一道細微的裂痕悄然出現!緊接著,裂痕如同蛛網般迅速蔓延!伴隨著令人心悸的崩裂聲,一塊巴掌大小、通體漆黑、形狀不規則的碎片,竟從古碑頂端剝落下來!
碎片剝落的瞬間,異變再生!
在碎片剝落的位置,一點極其微弱、卻蘊含著無限生機的翠綠光芒驟然亮起!那光芒如此微弱,在古碑整體灰白枯寂的光芒中幾乎難以察覺,卻如同黑夜中的螢火,頑強而堅定!
而伴隨著這翠綠光芒的出現,兩根奇異的“藤蔓”,從那剝落的缺口處,緩緩地“生長”了出來!
兩根藤蔓,形態迥異!
一根通體呈現死寂的灰白色,干癟、扭曲,如同歷經萬載風霜的枯骨,表面布滿了細密的裂紋,散發出濃郁到極致的衰敗與死亡氣息。它一出現,周圍空間的光線都仿佛被它吸走,變得更加黯淡陰森。
另一根則截然相反!通體晶瑩剔透,如同最上等的翡翠雕琢而成,翠綠欲滴,散發著柔和而充滿勃勃生機的光芒!它的形態飽滿、柔韌,充滿了生命初生般的活力,所過之處,連空氣中殘留的惡臭似乎都被凈化了幾分!
兩根藤蔓,一枯一榮,一死一生,相互纏繞,卻又涇渭分明,共同從古碑的裂痕中延伸出來,如同從寂滅中誕生的孿生子,完美詮釋了“枯榮流轉”的天地至理!
枯榮雙生藤!
林微的心臟狂跳!她瞬間明白了玉佩指引的終點!這枯榮雙生藤,才是這片死絕之地枯榮道韻孕育出的真正瑰寶!是比杜撰的“枯榮靈壤”更加珍貴、更加契合“枯榮之道”的天地奇物!那枯藤蘊含的寂滅之力,或許能助墨燼轉化體內沖突的力量?而那榮藤蘊含的磅礴生機,或許……或許能修復她的傷勢,甚至滋養那枚受損的玉佩?!
希望的火苗瞬間點燃!
然而,這希望之火,立刻被冰冷的現實澆滅!
就在枯榮雙生藤出現的剎那,那根死寂的灰白枯藤,仿佛感應到了空間內濃郁的死氣和墨燼身上失控的毀滅力量,猛地一顫!一股無形的、強大的吸力驟然爆發!
目標——正是光罩外痛苦翻滾的墨燼!
“吼——!”墨燼發出一聲更加痛苦和驚駭的嘶吼!他感覺自己體內狂暴沖突的九幽魔氣和天罡殘勁,如同受到了致命的吸引,竟不受控制地朝著那根枯藤狂涌而去!枯藤頂端的灰白光芒驟然強盛,如同一個貪婪的黑洞,瘋狂吞噬著墨燼的力量!墨燼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皮膚失去光澤,頭發變得灰白,仿佛生命力連同那狂暴的力量一起被強行抽離!
枯藤在吞噬墨燼的力量后,變得更加粗壯、凝實,死寂的氣息暴漲!而纏繞著它的那根翠綠榮藤,也仿佛得到了滋養,光芒更加柔和溫潤,生機盎然。一枯一榮,此消彼長,形成了一種詭異的平衡!
墨燼完了!林微瞳孔驟縮!一旦墨燼被吸干,枯藤的力量將膨脹到難以想象的地步!這層光罩絕對擋不住!而她自己,也將成為枯藤的下一個養料!
不能等!必須立刻行動!奪取榮藤!那是唯一的生機!也是……唯一的籌碼!
光罩隔絕了枯藤的吸力,但榮藤那充滿生機的氣息卻隱隱透過光罩傳來。林微的目光死死鎖定在那根翠綠欲滴的榮藤上。它距離古碑很近,就在那剝落的碎片旁邊。
機會只有一次!必須在枯藤吞噬完墨燼、力量暴漲之前,突破光罩,拿到榮藤!
如何突破?
光罩是玉佩引動古碑道韻形成的,保護她,也困住了她!強行突破?以她現在的狀態,無異于癡人說夢!唯一的希望……還在那枚受損的玉佩上!
她看著掌心布滿裂痕、光芒黯淡的玉佩。剛才爆發后,它與古碑的聯系似乎更加緊密了?那光罩上的紋路,就是明證!或許……她能利用這聯系,短暫地……控制光罩?
一個極其冒險的念頭在她腦中成形!
她強忍著經脈的劇痛,將體內僅存的一絲微弱靈力,毫無保留地、小心翼翼地注入到那枚破損的玉佩之中!
嗡……
玉佩極其微弱地震顫了一下,核心那道布滿裂痕的符文,艱難地亮起一絲微不可察的光芒。與此同時,籠罩她的灰白光罩,也隨之極其微弱地波動了一下!
有反應!
林微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她不再猶豫,將全部心神沉入玉佩,試圖通過它,去感知、去溝通……那層守護她的光罩!她的意念如同細絲,艱難地探入玉佩,沿著那道裂痕蔓延,觸碰到了光罩上流轉的枯榮道韻……
一種奇異的、仿佛掌控自身延伸部分的感覺,極其模糊地傳來!她感覺自己……似乎能……稍微影響光罩的形狀?!
就是現在!
她猛地集中全部精神,用意念死死“抓住”靠近榮藤方向的那一小片光罩區域,用盡靈魂的力量,狠狠地向內……一拉!
嗤啦——!
仿佛布帛被強行撕裂!那堅韌無比的灰白光罩,在林微這孤注一擲的意念操控下,竟真的在靠近榮藤的方向,被強行撕開了一道僅容手臂通過的、一尺長短的縫隙!
縫隙出現的瞬間,一股更加清晰、更加誘人的磅礴生機氣息,如同甘泉般涌入!同時,那根正在吞噬墨燼力量的枯藤似乎也察覺到了異常,灰白的光芒劇烈閃爍了一下!
林微沒有任何猶豫!她的動作快到了極致!在縫隙出現的剎那,她那只完好的左手,如同蓄勢待發的靈蛇,閃電般從縫隙中探了出去!目標直指——那根翠綠欲滴、生機盎然的榮藤!
指尖距離那溫潤如玉、散發著誘人生機的藤身,只有三寸!
而就在此刻,那根正在吞噬墨燼的枯藤,仿佛被徹底激怒!頂端猛地射出一道凝練到極致的灰白死光,如同死亡的射線,無聲無息卻快如閃電,直刺林微探出的手臂!
生死,只在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