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寫到這兒,我突然想到了我們曾經的鄰居,你也一定還記得。
我們左邊鄰居是一對七十多歲的老夫妻,先生是個老學究,溫文儒雅,太太是一位退休醫生,年輕時,一定是位大美人。
老夫妻時常相輔相攜,一起買菜,一起散步,我們很是羨慕。
右邊鄰居年齡與我們相仿,可是他們并不是夫妻,那男人是有老婆有孩子有家庭的,這兒究竟算是女人的家還是男人的另一個家,沒有人能分得清楚。他們有個十歲左右的男孩,眉清目秀,吸收了父親母親的全部優點,一看就是火熱激情的結晶。
林先生,還記得那個冬天嗎?H市極寒的一個冬夜,應該是快過春節了吧,因為你已經放了寒假。
半夜,突然一陣山崩地裂,將睡夢中的我們驚醒,然后是大門哐當關閉,接著叮叮咚咚皮鞋叩擊樓梯的聲音快速遠去。
這一連串的聲響就那么迅速地在幾分鐘之內發生完了,我們還來不及反應,屋外已經死一般的寂靜。
如此封閉的建造環境,互不干擾的密閉性居室,竟然能讓我們感到了現代生活的雞犬不寧,究竟是怎樣的矛盾、又是什么重物的撞擊發出了如此大的聲音,我們不得而知。但是女人沒有等電梯,而是匆匆忙忙從十幾層樓梯跑下去的事實很清楚。
那一夜,他們的戰爭在這一連串的幾分鐘巨響后偃旗息鼓,而我們卻是睡意全無。
林先生,不記得誰說過,人們喜歡在別人的悲哀中炫耀自己的幸福,用他人的不幸來彰顯自己的幸運。我認為這純屬是胡說。
那晚,待我回過神來,很是傷感,我窩在你懷里,你緊緊摟著我。
“大林,你說大半夜的,外面下著雪,那女人出去怎么辦?她會去哪里?”我忐忑地問你,忐忑的原因是覺得自己算不算管閑事。
你卻并沒有像我想象的那樣說,別操心,睡覺吧。
你停頓了許久才回答我:“應該是去親戚或者朋友家里吧。”
“不可能!”我斬釘截鐵反駁你,“深更半夜的,冰天雪地,加上怒氣沖沖亦或者傷心欲絕的,去見誰不是一種打攪。何況自己的至親好友呢,怎么忍心去打攪?”你不再發表意見,黑暗中將我摟緊,下巴緊貼著我的頭頂,似乎害怕我也摔門而去沖進那冰天雪地的寒冷里。
“大林,你說她為什么不找一個單身的男人結婚,何必跟了一個有婦之夫?”說完我不忘表明自己的觀點:“對于這種有婦之夫,亦或者是有女朋友的人,我一向敬而遠之,絕不沾染。”
“嗯”你簡單的一個字算是回答了我,并再一次將我摟得更緊。
緊貼在你胸口,我依然憂心忡忡想著那個奔出去的鄰居,那個風韻猶存的中年女人。
心中裝不了多少事的我竟然很快又進入夢鄉。
醒來已是淺陽高照,到處銀裝素裹、一片潔白,只是太陽的光也是那么慘白,半夜發生的一切仿佛夢境一般。我們誰都沒有再提起。
那件事之后,我們偶爾也碰到他們出雙入對,我們一如既往地點頭微笑,只是那男人出現的頻率變得很少很少。
閑暇無聊的時候,想起那晚發生的事,我在想,也許那個半夜摔門沖下樓梯的女人并不是女鄰居,也許是那個男人的原配夫人。
事實的真相不得而知,仿佛白雪覆蓋的大地,誰也不會去探究哪片雪蓋住了污泥濁水,哪片雪又掩埋了枯枝敗葉。
唯有保持自己心地高潔,生活便是純凈的,世界也是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