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輝繼續待在樓頂,他需要這里的空曠帶給他心靈的釋放,他一度問過自己:聽從母親的慫恿、逼迫父親和肖阿姨離婚,究竟是不是做錯了?
如今這個錯誤似乎越滑越遠,沒有人能控制事態的發展。
這一切好像冥冥之中的安排:一家三口團聚后的首次出游——遭遇地震——爸爸失蹤——受傷、昏迷不醒——自己與父親非親子關系暴露。
他幾次打算問媽媽,他的生物學父親是誰。
不是他對那個人有多么好奇,更不是他有意想見到那個人。
他只是想搞清楚:為什么父親就不是自己的父親呢?
以外人的眼光來看,他父親沒有那么的疼愛他,從來不會摟著他、抱著他,更不會叫他一聲乖乖寶貝,更多的是批評和訓斥。
可是,父親那與眾不同的愛,那滲透到骨髓里的愛只有他懂得有多深、有多重。
十二歲那年,得知父母離異,他恨得想毀了地球,可那時他也不知道該恨誰。
那時的他,不完全理解離婚的含義,父親不再去外公外婆家看他了、他偶爾回到父母家也見不到父親,他便開始恨父親。
不久,原本父母的家里又來了一個叔叔,和母親很親密的叔叔,他便開始恨父親、恨這個叔叔。
好在那個可恨的叔叔終于離開了。
媽媽問他:“一輝,你希望爸爸回來嗎?想爸爸回來,你就告訴他,讓他回來。”
那時,他心里正恨著那個不愿意回家的爸爸,只好違背自己良心地答道:“我不要他回來。你要他回來,你自己去告訴他好了。”
媽媽去告訴了爸爸,可是爸爸還是沒有回來。
他隱隱聽到媽媽和外公、外婆說起,爸爸已經交了一個女朋友。
他恨得咬牙切齒,他變得調皮搗蛋,他不再是乖孩子。
外婆對媽媽說:“以后晚上你就接他回去吧,我們說話他不聽,管不了他了。”
有一天,他聽到一個男生小聲告訴另一個同學:“林一輝的爸爸媽媽離婚了。”
從沒打過架的他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上去就是一拳,不偏不倚打得同學鼻孔鮮血淋漓。
晚上從外婆家回來的路上,媽媽說:“你再不聽話,我只能把你交給你爸爸,讓你爸爸來揍你。”
他深深地記住了這句話,第二天上學便開始到處尋釁滋事,可惜那天從同學身上找不出半點毛病,沒人和他作對,也許是那一拳起到了震懾作用。
不巧,那個新來的老師撞在了他的槍口上,那時,快十五歲的他已經高過了瘦小的老師,當他一拳向老師胸口打過去之后,他爸爸真的回家教訓他來了。
他一點都不后悔打出的那一拳,那是他特意找的。
爸爸一開始壓抑著怒火、心平氣和地問他:“為什么打老師?”
他要的可不是心平氣和,于是他歪著腦袋,斜睨了爸爸一眼,答道:“我看到他就是不爽。”
爸爸很生氣,提高了嗓門:“那我看你不爽是不是也要打你?”
他故意裝著不屑地說:“你想打就打吧,我無所謂。”說完,甚至聳聳肩,似乎很酷。
爸爸舉起了拳頭,氣急敗壞地說道:“看來你是一心想學壞,那我今天就打死你算了。”
爸爸說出了打死他的話,卻又沒有付諸行動,舉起的拳頭停在半空,轉而又繼續問他確認:“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學好了?”
他看著父親因生氣而充血的雙眼通紅,額頭暴露的血管一起一伏,粗粗的喘氣聲雜亂不均,變調的聲音也在顫抖著,面色蒼白。
媽媽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回避著父子的沖突。
他知道父親沒有臺階可下了。
他看了父親一眼,竟然和父親四目相對了,他立馬收回目光,假裝怯怯地回答父親:“想學好。”
父親總算松了一口氣,舉起的拳頭落了下來,蒼白的臉色也漸漸恢復了血色。
迄今為止,父親一直沾沾自喜地以為,那天林一輝是被他做父親的威嚴給震懾到了。
從此,父親開始每天回家了,他們的三口之家又團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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