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文凱走出去的背影,肖曼迪劃開了接聽鍵。里面傳來劉先生的聲音:“很忙嗎?這么久不接電話?”
肖曼迪回復道:“還好,不算忙。”
劉先生,又是那不容置疑的口氣:“晚上一起吃飯?”
肖曼迪略一遲疑。
劉先生繼續說道:“我回來好幾天了,你都不肯給我接風洗塵,讓我一直這么帶著非洲的塵土,風塵仆仆?”
肖曼迪被劉先生的話逗得噗呲一下笑了,忍不住以他的方式回敬道:“我們每天呼吸著H城的霧霾,你卻攜一身非洲的塵土,洋氣呀,干嘛洗掉?”
肖曼迪感覺到了另一端劉先生的笑意,他卻并沒有笑,而是以他一貫的口吻再次確認:“那就晚上一起吃飯。”
肖曼迪吐出兩個字:“好吧。”
那邊劉先生等到這個肯定的答復,說了一句:“那晚上見。”便迅速掛斷了電話。生怕再多聊一會兒,肖曼迪又會變卦似的。
肖曼迪打開電腦,看了看今年的銷售報表,在經濟環境并不樂觀的今天,公司能夠有如此的業績,她十分清楚文凱付出了多少。
文凱的時間、精力和情感全部投入在這個本應該由肖曼迪和他兩個人來共同承擔的公司中。
可是,情感的變故,家庭的瑣碎,肖曼迪沒有一半的心思放在這兒。之前,她之所以一心提出退股,也完全出于自己的內疚。她何嘗舍得離開投入那么多心血和情感、經營了近七年的公司呢?
肖曼迪內心升起一股溫暖的情緒,她對文凱充滿了感激。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也不過如此吧。
相對永恒無盡的時間長河,人的一生中,多少人能夠有此幸運?合伙人、情同手足、知你、懂你、包容你。
肖曼迪的這些想法把自己給感動得有些想流淚。可是,她沒有,她只想努力珍惜這份情誼,她害怕這份難得的情誼受到傷害。
他們的感情恰到好處,她不想再進一步。
其實,真正懂你的人,往往并非你的父母、親人,而是那個能看到你內心、讀懂你靈魂的人。
肖曼迪想起她中學時的班主任,那是一個懂她的人。
那時,十三、四歲的肖曼迪不諳世事,單純得像一張白紙,機靈活潑的她卻是一個小學霸。在他們那個號稱陰盛陽衰的班上,肖曼迪和另一個女生瓊成績不相上下,每次考試成績出來,總是她們倆個在一、二名之間來回爭奪。
無論是第一名還是第二名,肖曼迪總是欣然接受、坦然地面對,單純的她一直當瓊是最好的朋友。
瓊卻不同,人小鬼大、心眼多的瓊,在連續幾次考試屈居第二之后,便糾集了班上另外幾個女生,找到班主任告狀:“肖曼迪考試作弊了。”
對自己學生個個了如指掌、心知肚明的班主任,自然不相信。
不過,他還是將肖曼迪叫到了辦公室。也許他是想讓自己的判斷在學生身上得到驗證。
班主任神情有些嚴肅地問肖曼迪:“聽說你這次考試作弊了。”
一臉茫然的肖曼迪搖搖頭說道:“我沒有。”
狡猾的班主任又問道:“那你有沒有看到瓊作弊?”
肖曼迪再次搖搖頭說道:“我沒有看到。”
班主任拿出了最后的殺手锏:“瓊都看見你作弊了,還有她的幾個好朋友都看見你作弊了,你就沒看見她們作弊?”
委屈的肖曼迪繼續搖搖頭說道:“我沒看見她們作弊。我自己也沒有作弊。”
班主任依然不死心,又說道:“老師相信你沒作弊。老師是要你揭發他們作弊。”
肖曼迪有些著急地說道:“老師,考試的時候,我在寫試卷,我沒有去看別人。”
這件事過去了幾十年,肖曼迪一直記憶猶新,當年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還有老師那種逗你玩的神情,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只是,當時年幼的她不明白老師為什么這么做?為什么要挑撥她和同學的關系?為什么希望她去編造一些她并沒有看到的事實?
后來漸漸長大,她明白,那叫懂得,那叫信任。或者,老師用這種方式來確認自己對這個學生的認知是否準確。
老師懂得她,不會將同學誣告她作弊一事耿耿于懷,她更不會無中生有陷害同學。
想起年少時的往事,肖曼迪禁不住好笑。
她總會奇怪地自問:為什么作為一個女生,卻缺少一個小女生應該具備的天性呢?比如嫉個妒、紅個眼、耍個小套路、使個小心機,她卻沒有;矯揉造作的女生也許更可愛,她卻不會。
有些事情,讓人感到寢食難安、妒火中燒,擱肖曼迪這兒,往往過不了幾分鐘,便會煙消云散。
難怪詹玲總是挖苦她有些傻,她卻總會拿“大肚能容和吃虧是福”來聊以自慰。
眼看午餐時間快到,肖曼迪打算說服文凱和自己一塊兒去,卻想到曾經試圖撮合文凱和詹玲的婚事,被文凱一口回絕了。
至今她都沒能給詹玲一個很合理的解釋。
于是,她獨自拎著包走出了辦公室。
(未完待續,每天上午十點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