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葬好父母,祭拜等一切事宜完畢后,少年跟著吳嬸與蕭瑾瑜回了家。
秋氣愈深,天氣轉涼,鋪著木地板的屋內則更是清冷。吳嬸與蕭瑾瑜都穿著厚厚的棉襪,唯獨少年則是光著腳丫。
待進了屋子,少年直接跪在了地上,他重重地叩了一個響頭,木板發出咚的一聲響,頭上立時青了一塊。
“先生大恩,無塵終身難忘!”
蕭瑾瑜趕忙扶起少年,少年卻是不起。
“無塵,愿終生為先生當牛做馬,絕無怨悔,絕不背叛,否則天打五雷轟!”
少年話越說越重,蕭瑾瑜眉頭皺起,使了些勁,將他扶起。
“我不用你給我當牛做馬,你可以自己選擇去處。”
無塵抬起頭,看著蕭瑾瑜,目光之中滿是悲傷,“先生,你是嫌棄無塵嗎?”
他有些急了,道:“先生,無塵才十四歲,還很年輕,而且吃的不多,有碗飯就行,我的力氣很大的,在家里也會干許多農活……”說著,他摟起袖子,露出滿是傷痕的瘦削手臂,捏了捏毫無起伏的肉,眨著眼說道:“先生,你看,無塵的手臂很強壯,是不是?”
“無塵,你誤會了,我并不是嫌棄你。我的意思是,每個人都是自由的,每個人的生命都只屬于自己,你的命不是我的。”
“可是,先生出了銀子,使我父母與妹妹得以入土為安,無塵就得跟著先生,不然又怎么報先生的大恩呢?”
吳嬸在一旁幫腔道:“少爺,你就把這孩子留下吧,還能幫幫我。”
蕭瑾瑜猶豫片刻,嘆了口氣,說道:“無塵,你留下吧,但不是作為奴隸,你仍舊有你的自由。”
無塵點了點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他在回味蕭瑾瑜剛才說的話。
能被蕭瑾瑜留下來,這是好事,但他沒有笑。
他笑不出來,只是無邪的眸中悲色減了幾分。
吳嬸打來一盆熱水,替少年擦拭干凈傷口后,又給他上了特等金瘡藥,傷的深的口子還用繃帶綁住。
無塵年紀不過十二三歲,整個過程,卻是未喊過一句疼,弄的吳嬸直夸他是好孩子。
蕭瑾瑜捧著本書,坐在席居上,身子靠著低矮的木椅背,看著眼前的一幕,淡淡一笑。
弄完傷口后,蕭瑾瑜拿了一身稍小的舊衣給無塵,并為他找了雙新的棉襪。
傍晚時分,蕭忠如往常般回了宅子。
見屋內有個陌生少年,他便出言詢問,最先開口解釋的自然是熱心的吳嬸。吳嬸將如何把無塵帶回宅子以及無塵的悲慘經歷十分詳細地講述給蕭忠聽,在蕭忠又詢問了無塵幾句后,臉上的警惕與疑慮才少了幾分。
他上下打量了無塵幾眼,目光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蕭忠用手捏了捏無塵的幾處骨骼,又拍了拍幾處肌肉,看的三人皆是一頭霧水。
蕭忠奇道:“這少年骨骼實在清奇,這些年來我從未見過,只在一武學孤本中見過,名曰麒麟體。少爺,正好你也缺個護衛,不如讓我教他習武吧,這等人才若是不習武,那便實在是可惜了。”
蕭瑾瑜雖不懂這些,但蕭忠說的話自然不會有假,他沒有自行決定,而是詢問無塵道:”無塵,你可愿意跟著忠叔習武?“
無塵想也沒想,便點了點頭,答道:”既然能夠保護先生的話,那無塵愿意學。“
”練武可是很辛苦的一件事,你要想清楚。“
“無塵不怕吃苦,無塵愿意學!”
吳嬸覺著無塵沒什么事做,便拉著他一同去了廚房做飯,居室中只剩下了蕭瑾瑜與蕭忠二人。
蕭忠十分嚴肅,拱手道:”少爺,你今日實在不該把那少年帶回來。“
”噢?“蕭瑾瑜放下手中書,奇道:”忠叔,怎么了?無塵是有什么問題嗎?“
”少爺,你還年輕,不知人心險惡,實在超乎想象。今日還好,這少年確實沒什么大問題。可若是今日帶回的是個壞人,而我又恰巧不在,你和吳嬸豈不就危險了?“
經蕭忠這么一說,蕭瑾瑜覺得有幾分道理,他笑了笑,”忠叔,是我考慮不周,下次我會小心的。“
”還望少爺記住蕭忠所言!一定要記住啊!“
蕭忠竟是向他作了一揖,語氣也十分的重。
蕭瑾瑜確實是沒想那么多,現在想來,若是因為自己的善心而引狼入室,豈不是害人害己,他的臉色一凜,笑意全無。
“忠叔,你放心吧,我記住了,下不為例!”
”不過,少爺請放心,我方才讓他跟我練武,一是因為他的確是個書生所述的罕見麒麟體,二則是為了試探調查他,是好是壞,馬上會有定論。“
”那就全靠忠叔了!“
……
……
經過蕭忠連日的觀察與考驗,再加上自己派人所調查出的結果分析,他已確認,無塵的身份并無任何疑點,他是好人。
這幾日,無塵也著實讓蕭忠刮目相看,他不僅骨骼清奇、天資聰穎,還非常吃苦耐勞、勤學好練。只不過練了幾日,卻已比有些練上一年半載的人收獲還要多。
十日之期很快便至,一千匹絲綢也早在前一日便準備完畢。斯蒂芬詳細檢查過一千匹絲綢后,十分的滿意,他連連稱贊,并主動要求與蕭瑾瑜簽下了兩年的協議。
未來兩年,他們還要從蕭瑾瑜處購買一共六千匹絲綢,運輸完全交由他們負責,蕭瑾瑜只需提供數量足夠、質量上乘的絲綢即可。
為顯誠意,斯蒂芬甚至提前預付了三千匹的款項,足足等值于三萬兩白銀的羅馬財寶。
為了歡送斯蒂芬等人,蕭瑾瑜花下重金讓蕭忠包下了青城閣三樓。
次日,斯蒂芬便帶著一整支商隊護送著十幾車貨物離開了湖州城。斯蒂芬走前,留下與二人極為熟識的尤里烏斯作為他的聯絡代表。
有了這么一筆巨款的流入,十二家商號的資金緊張問題得到徹底解決,十二家商號也迅速恢復運轉,有幾家甚至已經恢復至三年前的鼎盛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