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在公堂之上替嶺南巨盜劉懷清公開申辯后,湖州城中便再無人不知曉蕭瑾瑜的大名。
這一日,蕭瑾瑜破天荒地主動提出,要隨吳嬸一同去買菜,無塵自然也跟了去。
吳嬸穿梭于攤販之間,以開戰(zhàn)的姿態(tài)與菜販子們講著價,蕭瑾瑜與無塵站在一旁,看著吳嬸的”英武姿態(tài)“,互相對視一眼,默默搖了搖頭,滿臉黑線。
也許是照顧到蕭瑾瑜與無塵的感受,這次吳嬸買菜只花了三刻鐘的功夫。(往日里至少是半個時辰以上。)
走在路上,與蕭瑾瑜打招呼的人比以往多了一倍。
無塵崇拜地看著蕭瑾瑜,感嘆道:”什么時候我也可以像先生這般出名啊!“
蕭瑾瑜淺笑幾聲,沒有答話,拍了拍無塵漸漸厚實的肩膀,以示鼓勵。
吳嬸則道:”少爺和你都很優(yōu)秀,無塵加油,你一定也能做到的!“
無塵看著吳嬸,很認真地點了點頭,做了個加油的手勢,道:”會的,吳嬸,無塵會努力的!“
三人有說有笑地走著,拐過巷口,離著宅子不到五十步。
一名女子耷拉著腦袋,身上似是有重物牽著,歪著身子,嘴中還嘀咕著什么,”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
女子腳步輕浮,走的很慢,似是全身無力。
毫不意外的,她與行人相撞了,撞的還是吳嬸。
吳嬸被突然撞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生氣得說道:”你這后生,怎的不好好看路呢?“
幸得吳嬸生得壯實,被這一撞,也沒什么事。
那女子也被撞得摔在了地上,手還蹭破了皮。
無塵扶著吳嬸起來,蕭瑾瑜則前去查看那女子。
”姑娘,你沒事吧?“
蕭瑾瑜走近一看,忽覺女子似曾相識,待他蹲下細看,這才記起,這是鄰村的小虹啊!
小虹便是,他剛附著在蕭瑾瑜身上,在田間遇到的那名女子。
小虹穿著樸素的農(nóng)家衣服,頭上扎著木叉,只是以往發(fā)亮的眸子黯淡無光,精神也十分的萎靡,依舊粉嫩的臉上依稀可見淚痕,不知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蕭瑾瑜沒有用手,而是用手臂小心翼翼地將小虹扶了起來。她畢竟還是黃花大閨女,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他還是明白的。
吳嬸問道:”少爺,你認識這后生?“
蕭瑾瑜點頭道:”嗯,我認識。她叫小虹,以前住在鄰村。她平日里很活潑的,不知這是怎么了?“
”小虹?“
小虹沒有回答,她甚至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是淡無血色的薄唇一張一合,仍舊喃喃自語,”怎么辦……父親……該怎么辦……“
”小虹!“蕭瑾瑜叫的聲音更大了些,吳嬸也上前幫忙搖晃小虹的肩膀。
”嗯?“小虹回過了神,杏眼中閃出一絲光芒。
她看著眼前的三人,吳嬸、無塵、蕭瑾瑜,最后將目光定格在蕭瑾瑜的身上。
”蕭家書生……“
身在城外農(nóng)村的她,自然是不知蕭瑾瑜最近在湖州城中究竟有多出名,還是叫著以往的稱呼。
”蕭家書生……“能在這偌大的湖州城中見著一個熟人,尤其是在她這般境遇之下,小虹干皺的嘴唇一點一點聚攏,柳葉眉一點一點皺起,本就紅腫的眼圈再次變得通紅,眸中似有泉水涌出,一滴、兩滴、三滴……而后匯成了一股淚流。
”蕭家書生……求求你,救救我爹爹吧……“小虹哭著,瘦弱的手抓著蕭瑾瑜的雙臂,纏斗著說道:”救救他……求你了……蕭家書生……救救他……“
蕭瑾瑜皺著眉,看來小虹的爹出事了。
吳嬸在一旁安慰道:”姑娘,莫要哭了,有事好好說,好好說,昂!“
街上的行人來來往往,看著嚎啕大哭、抓著蕭瑾瑜不放的小虹,似是猜到了什么,紛紛低聲議論。
為免尷尬,三人將小虹帶進了宅子,況且,在大街上站著也不好說事。
”來,姑娘,擦擦眼淚,再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在吳嬸無微不至的關懷下,小虹總算是止住了淚水,單薄的身子卻還是不住的顫抖。
蕭瑾瑜將烤火的爐子點燃,朝著小虹推了推,又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他柔聲問道:”小虹,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你別著急,慢慢說。“
吳嬸在一旁安慰道:”是啊,姑娘,發(fā)生了什么事,別急,咱慢慢地說。“
”謝謝……大娘……“小虹點了點頭,”事情是這樣的……我爹他帶我進城趕集……本來我們已經(jīng)準備要回去了,但遇到了個熟人,說帶我爹去玩玩,我爹帶著我跟了過去,誰知那人說的竟是個賭場……我爹本已戒了賭的,結果賭癮犯了,就將錢輸了個精光,還欠著三十兩呢……“
說到這,小虹忍不住,又抽泣了起來,”那些人……那些人要我今日傍晚前就帶著三十兩來贖我爹……不然就要砍手……爹爹!“
眼淚從小虹的眸中止不住的流下,小虹哽咽著,”蕭家書生……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爹……“
小虹竟是向蕭瑾瑜撲了過去,但身子未穩(wěn),直接摔倒在地,”求求你,救救我爹……蕭家書生……我愿意給你當牛做馬……救救我爹……求求你……“
蕭瑾瑜起了身,吳嬸站了起來,快步走至小虹身旁,道:”姑娘,你別這樣,來,起來好好說。“
他向小虹伸出了手,溫和地說道:”來,小虹,起來吧。才三十兩而已,是小事,我會幫你的,你不要太慌張了,來,先起來。“
小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牢牢握住蕭瑾瑜的手,激動地說道:”真的嗎?真的嗎!“
無塵道:”是真的,我家先生向來言出必行的。“
蕭瑾瑜微笑著點了點頭,道:”是真的,來,起來吧。“
小虹擦了擦眼淚鼻涕,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裝扮,這才又有了幾分往日的陽光自然之美。
事情緊急,容不得他們再多等,蕭瑾瑜吩咐無塵帶足銀兩,并帶好兵器,與小虹一道出了門,直奔那賭場而去。
吳嬸在家準備飯菜,卻是心中惴惴不安,她又怕少爺遇上什么禍端,可又聯(lián)系不到蕭忠,只能在家里干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