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小巷偏僻無人。
屋內則是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屋內與屋外是大相徑庭的兩個場景，薄薄的木門就是那道分界線。
這種地下賭場，賭注起價都很高，不是一般人來的起的，來這的人，大多都是富家子弟，即使家中沒有千兩黃金、萬兩白銀，也至少是個家底殷實的小地主。
賭桌旁的人表情神態各異，但大多都是哭喪著臉，玩骰子的那兩桌尤為嚴重。
蕭瑾瑜朝無塵使了個眼色，無塵會意，將懷中的錢袋遞給了小虹。
小虹纖細粗糙的手顫巍巍地接過錢袋，滿懷感激地看向蕭瑾瑜，眼前霧氣升騰，差點忍不住又哭了出來。
蕭瑾瑜笑著點了點頭，輕聲道：“快去吧，無塵你跟著小虹姐姐?！?/p>
“是，先生?！?/p>
無塵跟著小虹，向一名男子走去。
蕭瑾瑜則將視線移至最近的賭桌上，他想要仔細瞧瞧這賭場的手段是否如電視里放的那樣，有問題的賭具、暗中高超的出千……
蕭瑾瑜對賭術頗有研究，麻省理工的校友也時常和他切磋賭技。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眼光犀利的他，將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比如骰子上重下輕，定是動過手腳，比如莊家在搖骰子時很有技巧地避開了閑家的選擇，比如玩牌九的那人一直在出著老千……
離著不遠處，那名穿著不俗的肥胖男子連押十二把小，結果毫不意外地都輸了，十二把一共輸了四千三百兩……
蕭瑾瑜搖了搖頭，嘴角微微抽動，有錢也不用這樣送吧……
不過短短的數分鐘，蕭瑾瑜便已有了答案。這哪里是什么正經賭場，分明就是一個吞錢的機器。
不過，據他所知，一般情況下，這樣的地下賭場一般都有極為深厚的背景，比如高官亦或是什么王侯。
倒不是蕭瑾瑜心中萌生退意，而是他意識到這件事并沒有那么簡單，他需要趕緊想一個更為周全的計劃。
這廂，蕭瑾瑜雙手抱胸，低頭發著呆，那廂，小虹已與陸茍接觸上了。
“喲，小娘子來了，怎么樣，是準備來還錢的嗎？”
陸茍猥瑣的目光在小翠凹凸有致的身軀上下游走，眼中滿是貪婪。他已算好了，這等貧苦農家不可能有三十兩銀子，小虹的人遲早是他的。
“是來還錢的，”小虹問道：“我爹呢？”
“喲，三十兩銀子這么快就湊齊了，拿來給我看看？”陸茍一副絲毫不信的模樣，語氣十分輕佻。
小虹將沉甸甸的錢袋子扔了過去，道：“自己拿去看?！?/p>
“喲，還挺沉的嘛！”陸茍掂量掂量了錢袋子，嘲笑著說道：“該不會是石頭吧？”
“你自己看不就知道了嗎？”
見著陸茍，一旁的無塵本就覺得惡心，這下完全沒了耐心，語氣少有的強硬。
陸茍撅著嘴，瞥了他一眼，語氣不善地說道：“這是哪家的毛頭小子，就敢進來，昂？”
小虹挺身而出，催促道：“你趕緊看吧，確定好后趕緊把我爹放了！”
“好，好，好，我趕緊看……”陸茍自言自語地拉開錢袋子，立時一驚，袋中裝的還真是貨真價實的銀子，他數了數，剛好三十兩。
他抬起頭，狐疑地看著小虹，訝然道：“小娘子，你哪來的這么多錢？”
小虹道：“三十兩到底夠不夠？”
“夠了夠了。”
小虹攥著拳頭，道：“那可以把我爹放了吧！”
陸茍心中早已打算奪去小虹的身子，他實在是不想放，卻又不得不放。
二人的對話聲不算大，卻也算不上密談，四周的賭客早已將目光投射過來，一直關注著這邊的情況。
開賭場，最重要的便是一個“信”字，不管你是正規的賭場還是地下黑賭場。
“放，肯定放，給了錢，我們自然是要放的，我們這可是講信譽的賭場！”陸茍刻意提高了聲調，似乎是刻意說給其他人聽。
無塵翻了個白眼，在他看來，賭場都是壞的，而這兒應該是最無恥的賭場才對。
“那我爹呢？”小虹毫不啰嗦，直奔主題。
陸茍長滿毛的手一指，道：“諾，在那呢。”
看向那處陰暗的角落，小虹一下子看見了兩名壯漢身后的父親。
“爹！”她叫了一聲，趕忙跑了過去。
兩名壯漢向陸茍投來征詢的目光，陸茍點了點頭，示意放人。
“爹，你沒事吧，他們有沒有傷害你，你讓我看看！”
小虹抱著農夫，仔仔細細地掃視了一番，確認沒有被毆打的痕跡。
“女兒啊……是爹沒用……爹害了你們啊……”農夫仍舊低著頭，黝黑粗糙的臉龐早已滾滿熱淚。
“沒事了，爹……沒事了……錢已經還清了……我們可以回家了……”
小虹杏眼掛著淚珠，如梨花帶雨，嬌憐的模樣讓人看著心疼。
她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極力安慰農夫道：“爹，已經沒事了，我們這就回家?！?/p>
嘗試著扶起農夫，瘦弱的小翠卻是沒能成功，一旁的無塵趕緊上前幫忙。
在兩人的攙扶下，農夫才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來，爹，我們回家?！?/p>
農夫還未緩過勁來，眼中黯淡無光，只低聲嘟囔著：“回家……回家……”
無塵與小虹扶著農夫緩緩向蕭瑾瑜走去，蕭瑾瑜也看見了他們，也向他們走去。
奇怪的是，已經到達無塵身旁的蕭瑾瑜卻是沒有停下步子的意思，仍舊往后走著。
無塵心想，難道先生沒看見他們三人？怎么可能？
他剛準備提醒蕭瑾瑜，與他即將擦肩而過的蕭瑾瑜卻是先開了口，聲音十分的小，但無塵卻聽的十分清楚。
“不要等我，不要回頭，趕緊走，去請王大人?！?/p>
無塵稍稍一愣，但又馬上回過神，未作停留，繼續向前走去。
小虹覺得很奇怪，但還未開口，無塵便小聲解釋道：“先生讓我們趕緊走，他還有事！”
有事？
在這鬼地方能有什么事？
小虹心中忽然生出一個可怕的想法，難道蕭家書生準備把這賭場……
她按照正常的步伐走著，沒有回頭，也沒有停留。回頭或是停留，便是在害他。
陸茍看著眼前的蕭瑾瑜，覺得十分奇怪，這小子不是和那小娘子一起的嗎？
他的眼神仿佛說著”喂，你怎么還不走？“
蕭瑾瑜明白其意，解釋道：“不要誤會，我只是和他們一起進來，但并不認識。”
“那你來做什么？”
“這問題很好笑，”蕭瑾瑜笑著反問道：“來賭場除了賭還能做什么？”
“但我從沒有見過你?！?/p>
蕭瑾瑜繼續反問道：“難道這里不歡迎新的顧客？”
“這是自然，只要有錢?！?/p>
陸茍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要賭可以，先拿出錢來。
蕭瑾瑜掏出一張一千兩銀票在陸茍面前晃了晃，問道：“這應該夠了吧？”
“夠了，夠了。”陸茍臉上終于有了笑容，語氣稍顯殷勤，問道：“兄弟，你要玩什么，我可以教你?！?/p>
“那就麻煩你了，”蕭瑾瑜想了想，道：“先玩骰子吧，骰子容易?！?/p>
“是，骰子的確好學！”
說到好學時，陸茍似乎刻意加重了語氣，眼中閃過一絲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