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賈六的引導下,很快,李林與李青兒離著偏廳只剩下幾步路。
李林刻意走地慢了些,低聲對李青兒道:“女兒,待會可全看你了。”
李青兒不耐煩地看了李林一眼,沒好氣道:“知道了,知道了!”
得到李青兒肯定的答復,李林這才放了心,步子又加快了些。
人們常說,江南的秋冬很冷,很厲害,土生土長的江南人更是深有體會。江南的秋冬,戶外很冷,但其厲害之處在于室內,室內之陰冷,有時更甚于戶外。
相比于正廳,偏廳開在背陽面。即使外邊陽光明媚,也難以觸及偏廳,偏廳之陰冷要比正廳還要厲害上幾分。
由溫暖的戶外轉入極為陰冷的偏廳,李林與李青兒不禁瑟瑟發抖,適應了好一陣子,才算是恢復了正常。
威懾于偏廳的陰冷,裘七雖為練武之人,卻還是披上了件厚厚的外套。
“小人李林,見過裘七爺!”
李林拱著手,身子弓著,姿勢看上去頗為生硬,極其不自然。
想當年,他可是湖州第三富豪,何時對他人如此低聲下氣過?
只可惜,如今虎落平陽被犬欺,實在是有求于裘七,不然也不會找上門來受辱。
李青兒忍著冷,雙手合置在腰間,微微下蹲,嬌聲道:“小女子見過裘七爺!”
她畫著淡妝,配上本就美艷姣好的面容,還有那瑟瑟發抖拋著媚眼的可憐模樣,看的裘七爺與賈六俱是春心蕩漾,心中有種將李青兒占為己有的強烈欲望。
但裘七畢竟是裘七,畢竟是南天學院的資深武師,定力還是很強的。相比于這種從天而降的誘惑,他更想先知道李林究竟是為何事而來。
“二位坐吧。”
裘七沒有起身回禮,只是朝二人指了指靠近門的兩把硬板凳。
“多謝裘七爺!”
二人道了謝后,便坐了上去。
板凳真的很硬,也很冷,這果然是偏廳的板凳。
裘七端起桌上的蓋碗茶,輕輕揭起蓋子,一股彌漫著茶香的霧氣蒸騰而出,這是鐵觀音,裘七最愛喝的茶。
他放下茶碗,問道:“不知,李老爺今日光臨我這破舊的南天學院有何指教啊?”
李林搓了搓手,朝著手哈了幾口熱氣,勉強擠出笑容,道:“裘七爺實在是會開玩笑,您這南天學院如此雄偉,又怎會破舊呢?其實,小人今日冒昧打擾您,是有一事相求。”
裘七的桌上有一碗熱騰騰的茶,李林與李青兒的桌上卻是空空如也。即使受此侮辱,李林竟還是連用兩個尊稱,并將自己稱呼為“小人”,裘七心中甚是吃驚,亦有頗多感慨。當年的富家翁竟然落到這般田地,實在讓人唏噓不已。
不過,聽著李林如此說,裘七覺得十分的舒爽痛快。
“李老爺,不知找我所為何事?”
李林卻是沒有開口答話,而是目光瞟了瞟站在裘七一旁的賈六。
他的意思,裘七自然明白。只是何事如此隱秘,竟是連賈六也不能聽?
“李老爺無需擔心,”裘七皺了皺眉,道:“賈六跟了我十幾年,一直忠心耿耿,你只管說就是了。”
說這話并非是因為對李林不重視,而是裘七說的的確是實話。賈六跟了裘七十幾年,始終不離不棄,也是最近三年才跟著他過上了好日子。
跟了十幾年?忠心耿耿?
李林在心中冷笑幾聲,李三何嘗不是跟了他二十幾年,又何嘗不是“忠心耿耿”,最終還不是背棄他而去?
李林堅持道:“這事實在是隱秘,還請裘七爺慎重。”
裘七眉頭皺的更為厲害,目光之中一縷陰厲之色升起。
那賈六跟了他十幾年,眼力見自是不差,他主動道:“裘爺,既然李老爺有要事與您相商,那我便下去了,有事您叫我!”
說罷,他躬身快步向屋外走去,一會便沒了影。
“現在可以說了嗎?”
裘七語氣本就不和善,這下更是隱隱有了絲怒意。
“那我便不再墨跡了。裘七爺,此次小人前來,是想請您替我殺了蕭瑾瑜!”
說這話時,李林咬牙切齒,渾濁的眼中滿是恨意。在他看來,這湖州城中,恐怕沒有誰比他還想殺死蕭瑾瑜了!
先是張有財與李青兒大婚之日,蕭瑾瑜鬧婚阻了他的好事;接著,蕭忠暗中搞鬼,將他弄的傾家蕩產,最后連祖宅也賣了;最后,便是蕭瑾瑜高中江浙道解元后,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退婚,讓他顏面盡失。這一樁樁、一件件恩怨,他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祖宅賣掉之時,他便立下咒誓,此仇不報,他李林絕不罷休!
殺了蕭瑾瑜?
裘七彪悍的面龐上閃過一抹驚訝,但也只是一瞬的功夫,便又恢復如常。
李林請求的這件事,在裘七看來,再正常不過。
裘七一只手敲著桌子,下巴一抬,道:“李老爺,就算你與蕭瑾瑜有大仇。但我與他卻是毫無恩怨,為何要替你趟這渾水呢?”
“毫無恩怨?裘七爺可真會說笑,那日你被蕭瑾瑜侮辱的事,可是傳的湖州城滿大街都知道,這還算不上恩怨?”
李林的語氣已沒了方才的謙卑,而是極盡可能的嘲諷,試圖激怒裘七。
一提起這事,裘七就覺憤怒。他一個資深武師,竟然被蕭瑾瑜一個毛頭小子擊敗,最要命的是,因為蕭瑾瑜的昊宇學院,南天學院損失了一千多兩白銀!
李林笑了笑,繼續說道:“更何況,我是不會讓裘七爺白干的。我的報酬也是相當豐厚,裘七爺不妨聽聽。”
“哦?報酬?”裘七頓時來了興趣,坐起身,道:“李老爺說來聽聽!”
“一千兩白銀,外加,”李林稍稍停頓,而后重重地說出:“外加,我女兒李青兒!”
一千兩白銀?外加李青兒!?
裘七面上雖無異色,心中卻是大為吃驚,為了殺蕭瑾瑜,李林還真舍得下血本。
以他如今的困境,一千兩白銀那幾乎是全部身家,更何況他竟然還愿意送出自己最心疼的千金!
李青兒很會順水推舟。她緩緩站起身,在裘七癡癡的目光中,扭著細腰,慢步走至裘七身旁。
她兩只白嫩細膩的巧手推了推裘七的肩膀,面上滿是嫵媚嬌羞,嬌聲道:“裘七爺~你就幫幫我爹吧~嗯~”
裘七眼中泛著春光,粗壯的手摸在了李青兒的小手上,頓覺像是摸著一塊水豆腐,嫩、柔、涼。
一股涼意瞬間侵入他的身軀,心中卻是泛濫著熱烈的巨浪。
李林看著裘七呆癡著迷的表情,撫著灰白的胡須,滿意的點了點頭,事情多半是成了。
裘七自己本就與蕭瑾瑜結有梁子,若是接了這活,還能得到一千兩白銀,最重要的是,還能得到這么一個美人,傻子才不做呢!
“我裘七應下了!”
李林拍手叫好道:“好!裘七爺果然豪氣!”
李青兒繼續施著美人計,嬌聲再起,“裘七爺,奴家以后可就是你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