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滴那個媽……啊……，你……怎么就去了呢？留下兒一個人……，兒真……的好想你啊！”

沒有一點點防備，主持人毫無征兆的嚎啕大哭，邊哭邊唱著，似說似唱，“媽！！兒子真的好想你啊……，別走……好不好，你再……睜開眼睛，看看兒子，看看媳婦兒，看看你的孫子，好不好啊……！”

喪事樂隊的特有唱腔。

“芊衣，我去個洗手間，你幫我把手機拿著，我這，沒有口袋……”莫離小聲的和芊衣說道。

“嗯！去吧！”林芊衣點點頭，接過手機。

莫離躡手躡腳的從眾多來賓中側身走出去…

作為老人的直系親屬，蘇凌的父母，蘇凌，蘇杰，蘇凌爸爸的兄弟姐妹，子女，三排人，每排十多個，穿著白色孝服，筆直挺立的站在第一排，表情顯得沉重不舍，主持人來幫忙哭。

主持人一邊哭，一邊介紹著穿孝服的分別是老人的什么關系，替他們哭著述說思念的話…

主持人哭的越狠，效果越好，更能讓生者，來賓，體會到主人家的思念。

可是，真的思念，需要別人替你哭嗎？需要嗎？

這個場面，流不出眼淚的，就略顯尷尬。

主持人唱到蘇凌了，蘇凌面無表情看著主持人。

“這個是你的孫子呀……孫子有話對你說……”主持人唱完看著蘇凌，示意讓蘇凌說點兒什么。

蘇凌沉默了三秒，“不說思念，一路走好！”

說的風輕云淡。

主持人稍微一愣，舞臺經驗豐富的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孫子望你走好……你就放心去吧……不要太思念了，大家……會照顧好自己的，奶奶啊……孫子真的想你……”

主持人的眼淚橫飛，淚流滿面，指著蘇杰，“這位是你的小孫子啊……孫子有話對你說……”

“奶奶……”蘇杰情緒飽滿，撕心裂肺的哭喊著，“奶奶，我想你，你不要走……奶奶……”

“你看你的小孫子，”主持人對著蘇杰哭著唱道，“他是真的真的好想你……奶奶你別走，留下來，好不好……”

終于，該唱的唱完了，唱了個多小時，又沒有什么旋律，就是哭腔，來賓耳朵都聽麻木了，還得調動自己悲傷的情緒來配合演出。

主持人關掉話筒聲音，安靜的擺動著花圈，燒著紙錢，流著眼睛…

“等了好久終于等到今天，盼了好久……”

最怕空氣忽然安靜。

莫離的手機鈴聲突然想起，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的望過來，蘇凌的媽媽表情不悅的望向手機鈴聲的源頭處——林芊衣。

蘇凌媽媽皺著眉頭，用手捂著胸口，輕輕咳了兩聲。

林芊衣尷尬的環顧了一下四周，四周都是怪異的目光，林芊衣趕緊掛掉來電，低下頭，別被大家看見，但是，晚了…

主持人專業的拉回大家的目光，緩解了一下小尷尬。

哭完了，便是舞獅雜技表演了。

最后一個環節，開棺，親屬最后看一眼老人，做最后的告別。

蘇凌父母，看一眼，捂著臉，悲痛萬分的轉過身去，默默抽泣。

蘇杰看一眼，嚎啕大哭，“奶奶，再見了，奶奶…”

輪到蘇凌，蘇凌走到棺材面前，深深地看著棺材里的老人，眼眶紅潤，快速的轉過頭去，大步走進后堂，林芊衣見狀，便跟了過去。

后堂空無一人，蘇凌蹲在地上，雙手捂著臉，背影孤單落寞。

“你怎么了？”林芊衣走過去問道。

蘇凌站起身來，看著林芊衣，“我沒有奶奶了，芊衣，我以后都沒有奶奶了，我以為我可以平靜的面對，可看最后一眼的時候，我還是覺得好難受，好難受！”

“奶奶會在天堂看著你的，別難過了！”林芊衣真誠雙眼的看著他。

“好像還是在那天下午，奶奶在曬太陽，只是睡著了，睡著了而已！”蘇凌臉上閃現了晶瑩的淚珠，目光像個單純的孩子，自言自語，“我以為不去看，不去看就可以做到平靜的面對了！我以為，在她生前，我以為做的足夠好了，能坦然接受，剛才，看著奶奶平靜的臉，像睡著了一樣，那么慈祥，卻是永遠的離開了我們！……”

林芊衣靜靜的陪了他一會兒，聽他說起他小時候的故事，奶奶打過他，罵過他，最終還是心疼他，給他做好吃的雞蛋餅…

“等會兒開席吃飯了，你先回去坐著，我馬上過來！”蘇凌帶著林芊衣出后堂。指著座位讓她坐過去！

莫雪玩著手機，林芊衣默默坐在一旁。

莫離終于回來了，林芊衣埋怨的看了他一眼，“掉廁所了嗎？這么久才回來！”

莫離嬉皮笑臉的說，“聽那個主持人哭的鬧心，上了個廁所順便避避難，就這么一會兒就想我了啊？”

“才不是呢，”林芊衣嘟著嘴，把手機還給了莫離，“剛剛剛好安靜的時候，你的手機鈴聲就響了，什么鈴聲不好，搞個這樣的鈴聲，‘等了好久終于等到今天’所有的人都看著我，好尷尬啊！再也不幫你拿手機了！”

“樂觀一點兒！”莫離摸摸林芊衣的腦袋，“人都很健忘的，很快就忘了！”

林芊衣躲開自己的腦袋，歪著臉，斜視著他，“你以為都是你啊！”

“我可不健忘！”莫離搖搖頭，“我一直記得你呢！”

爭吵間，蘇凌回到了座位，聽他們說道鈴聲的事兒，安慰著林芊衣沒什么的，不用老把頭低著，沒人注意她，人都是很健忘的，只會記住他們想記住的事兒，你這點兒小事，別人懶的去記。

畢竟是酒席，蘇凌的父母去招呼別的來賓去了，而這一桌，蘇凌，林芊衣，莫離，莫雪，蘇杰，楊軒，在他們眼里都是孩子，就沒太在意。

風平浪靜的吃完晚餐，便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次日清晨。

第一縷陽光撒在林芊衣的臉上，茶茶咬著她的手掌心。

“啪”一巴掌把它拍開，再咬，再拍！再咬，還拍！

“我說如果真懂了珍惜

我選擇離開自己

讓那時的我永遠深愛著

那時候的你

一直一直在一起

你說就當是心疼自己

我選擇不惋惜

自己離開自己

就讓那時候的我依然微笑

不曾離開原地”

林芊衣的手機忽然響起，大清早的，誰打的騷擾電話？！再好聽的鈴聲都想摔手機的沖動！雖然這首徐浩的《離開自己》挺好聽的，但睡覺的時候什么都不管用！

這個電話居然沒完沒了的打著，特么誰啊？！

“喂！”林芊衣瞇著眼睛看了一眼手機，點擊接聽，軟綿綿的問道，“誰啊！”

“我的小可愛，”一個非常甜美的女生的聲音，“還沒起床呢？”

“打錯電話了吧？！”林芊衣啪的用手指一點，掛掉電話。

“我說如果真懂了珍惜

我選擇離開自己

讓那時的我永遠深愛著

那時……”

電話再次響起。

林芊衣拍了拍床，茶茶坐在枕頭上看在她，無奈，再次接起電話。

“喂，你打錯電話了！”林芊衣懶洋洋的說著，揉揉眼睛。

“小可愛！”一個熟悉的，充滿魅惑的男聲，“這么快就不記得我了嗎？我會很傷心的！”

“左羽歌？！”居然還會裝女人的聲音，林芊衣抬高眉頭，睜大眼睛，睡意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