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季青回到東石街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華府看他的一對兒女。
好久不見爹爹的方家一,表面上看起來傻乎乎、樂呵呵的,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但是心里尤其戀家、牽掛父母。
當他看到爹爹突然間出現在華府門前的時候,“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飛奔著跑到了爹爹的懷里,仿佛再沒有什么事能夠比此刻更加讓自己覺得委屈了。
方季青想到這一次去西域的路上所發生的一切也是辛酸不已,又被方家一這樣一哭,心里實在是五味雜陳,久久不能平靜。
好在方家一還是個孩子,一陣哭鬧撒嬌后便沒了什么事,仍舊照常吃喝玩樂。
這日,華南生不在府上,方晴晴便讓小玉傳話告訴武丁找少爺回來。
方季青自這次西行之后,格外注意方家一的習武問題。如果不是自己沒有武功,也不會一路上遇到綁架、劫殺這樣的事。想想自己這歲數即便是學武功也是老胳膊老腿兒不管用了,但是方家一還小,指不定以后會做一番什么大事呢!可這如果沒有了武功,暫且不談什么蓋世,單是自保就不行。
他看著一旁只顧往嘴里塞點心的方家一,暗暗嘆氣:“哎,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你了。女兒呢,已經嫁了人,以后也是夫家護她周全,這你可怎么辦?現在這么小,不會武功也罷了,誰會欺負你一個小孩子。可是以后呢,等你長大了,誰又會跟著你一輩子呢?還是得學武功才好啊!”
方晴晴在一旁看著父親大人少有的語重心長,看著方家一的神情格外憐愛和疼惜,這在平時可都是難以言表、不易察覺的。
她覺得這一路中肯定遇上什么事了,便試探著開口:
“父親大人,您為何一定要讓弟弟學武功呢?我們這里太平和諧,又是本分人,老實做事,不招惹是非,要那武功有何用?”
“男兒志在四方,就算是我讓一一接手酒坊,那也總避免不了生意往來,怎么會一輩子待著這個小地方呢?闖江湖的時候,遇到危險的時候,誰會保護得了他?”
方晴晴感覺出來父親此行遇到了些麻煩,但她又得尊重父親,只好轉了話題:
“父親大人不用擔心,南生一直在教一一學習武功呢。是不是呀,一一?”方晴晴拍拍只顧著吃東西的方家一。
方家一聽到姐姐說練武功,他便來了興趣,站起來跑到爹爹面前,拉著他直往外走,嘴里還不住地說:“爹爹爹爹,我會好多武功呢,你快出來看看!”
方晴晴跟著來到院里,看著父親大人目不轉睛地盯著方家一。方家一每向他展示一種招式,方季青雖然不懂但都會不停地點頭稱贊。
等到方家一將這些天所學的的武功招式都展示完了后,方季青自豪地抱起他。
雖說方家一有點重,現在也比走之前高了一個人頭,但是在方季青眼里,還是那個長不大傻乎乎的兒子。
“哎,只要有武功就好,這以后即使我不在你身邊,你也會自己保護自己了!”
聽爹地這么一說,方家一腦瓜一轉,鬼靈精怪冒出一句:“以后我還可以保護多格格呢!”
聽他這么一說,方季青這才想到之前聽到的關于多少爺的事情。
“我聽說多少爺成了駙馬?什么時候的事,怎么沒人通知我一聲,好歹他也叫我一聲世伯。”
“多伯伯特意去府上給您送請柬,但是當時您走得匆忙,沒來得及通知他,所以看您不在便送到了這里來。多公子在父親的舉薦下,參加了鄉試,聽南生說是探花。再加上多伯伯本來就認識一些朝中的大臣,一番周轉便有幸成了駙馬,娶了榮平格格。如今他在朝中也是說話擲地有聲。”
“哦,原來是這樣啊!看來,多公子也是人中龍鳳啊!”
方季青又和他們姐弟倆說了會話兒,便看見武丁從外邊神情嚴肅地進來,之后又聽到小玉叫了方晴晴出去,等方晴晴再進來的時候,面色凝重:“父親大人,恐怕今后不能再讓弟弟陪在我的身邊了。”
方季青忙問道:“怎么回事?”
方晴晴也沒聽得太明白,只知道是要遠調:“我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何事,就聽武丁回來說什么少爺今日會晚點回來,但是回來之前讓我把會用到的包裹衣服之類準備好,一回來就要趕往云南任職。”
“啊?姐姐不要離開我!爹爹回來了,你又要走了!嗚嗚,我不要,我不要!”方家一聽到姐姐說什么要去云南,一想到姐姐不能待在這里和自己一起,頓時滿腹委屈,兩行熱淚止也止不住往外流,抱著姐姐遲遲不松手。
方晴晴也是一副無可奈何、前路未卜的愁苦。平日里,她從來都不過問華南生朝堂上的事情,即使有時候華南生跟自己主動說起,她擔心的也是爾虞我詐的宦海是否傷到了自己的丈夫。
方季青考慮到遠調畢竟是大事,而且皇命難違,便一旁勸說:“也許是好事呢,雖說離家遠點,但是對南生仕途有益,男兒揮灑一生不就是權和名的事兒嘛!況且,云南也是靈秀之地,到那里你就當著去散散心,出去看看。再說了,又不是不回來了。”
方季青說著,把方家一從方晴晴身邊拉了過來,看方家一真是傷心,便逗起他來:“有什么好哭的,你天天粘著姐姐,要是讓多格格知道了,會覺得你沒有擔當、跟個女子一樣,那你這今后還怎么娶她呢!”
方晴晴聽父親這樣說著,頓時笑了起來,方家一也收起鼻涕,不再哭哭啼啼了。
從方晴晴那里回來,方季青帶著方家一徑直來了酒坊。
這段日子方家一一直在姐姐那里安心學習,許久沒來這里了。
大老遠的,方家一就看到了在院子里站著的沈仲,飛也似的向他撲去。
沈仲只顧著和管家交代事情,突然從后邊被人抱住,嚇了一跳。
當他回過頭看到方家一仰著那一張肉嘟嘟、傻乎乎的笑臉看他時,也高興得抱他起來。
只是沒想到,才有些日子不見,方家一竟然吃胖了許多,舉他起來還有點喘氣。
“少爺啊!你到底是偷吃了你姐姐多少好吃的啊!真是抱都抱不起來了!”
“胡說,那你現在抱的不是我還會是什么?”
沈仲頓時被方家一問住了,一時間沒了話。
他放下方家一一扭頭,看見了方季青。
突然有點驚慌失措:“老爺,您回來了?”
在方季青不在的日子里,沈仲把酒坊管理得有條不紊,甚至生意比他在的時候還要好。
方季青看著眼前這位出色的后生,心里說不出的欣賞:“這段時間真是辛苦你了!以后這酒坊,看來我就只管交給你和小少爺了。你可要盡力輔助小少爺啊!”
一旁的管家站在那里一直聽他們說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看老爺說得盡興,便不好意思打斷。
方季青看他在旁邊不太對勁,就問他:“劉管家,到底怎么了?”
劉管家看他這樣問,不說也不行,干脆和盤托出:
“就在前段日子,不知何故突然有人來查酒坊,是沈公子想了辦法才沒讓他們鬧事的。之后,陸陸續續總是有人來酒坊里挑刺兒、找事兒,三番五次地攪亂我們的生意。沈公子也不知道這些人到底什么來路,況且我們平日里也只是老實做生意。后來有一天,多老爺帶了一個當官的來看我們的果子酒貢酒釀酵。之后過了兩三天,來了個京城的大商人談轉手買斷的事情,他還給出了很高的價格,也答應保留果子酒的釀造。沈公子從一開始便不同意,但這個人一直來。后來實在是天天被一些痞子騷擾,生意黃了許多,我才和沈公子考慮著應承了下來。”
“你說什么?”
方季青沒有站穩,瞬間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