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小廝看這位老先生的氣勢,以為又來一個鬧事的,急忙從后院里喊來劉管家。
老先生見了劉管家,一陣狐疑:“你們管事的換人了?”
劉管家見他這樣一問,連忙解釋:“我們的老板出去談生意了,管事公子剛好也不在。”
老先生聽他這么一說,轉身便要離開,臨走時對他說:“等你們管事公子回來后,轉告他請他這幾日務必在酒坊等候老夫!”
等到沈仲從外邊回來后,剛一進門,劉管家就迎了上來。
“怎么?又來了鬧事的?”
管家見他這么一問,忙搖頭:“不是。有位老先生,本來要找酒坊管事的,碰巧公子出去了。他便留了話,讓公子這幾日務必留在店里等他。”
沈仲聽他這么一說,有點驚訝:“什么人?”
“我也看不出來,他也沒留下姓名,只是滿頭銀發,氣勢不凡,看著不像是一般商人。”
會是誰?沈仲一時也猜不出來。
次日一整日,沈仲都在酒坊待著,卻沒有等到老先生。等到第三日正午時分,老先生才出現在了酒坊。
沈仲一看到老先生,便肅然起敬,果真,不是經商之人!
“先生請坐!”
看到先生本人,沈仲已經猜出事情的七八分,吩咐小廝將會客廳收拾出來接待貴客。
老先生看沈仲是明眼人,心中也猜出沈仲的心思,淡然笑道:“不必不必,你且帶我去你們的果子酒窖藏處看一看便是。”
沈仲招呼劉管家看著前臺,他從賬房拿出一串鑰匙走了出來。
“想來,老先生您就是華公子所說的貴人吧?”沈仲想到前幾日碰到華南生時,華南生問及方家酒坊的事情,他便將近來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以期方家姑爺能夠鼎力相助。華南生只說會傾力解救,沒想到竟然派了一個貴人前來。
“說是貴人可不敢當,我只是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幫助華公子渡過難關。”
說話間,二人來到了庫倉,沈仲打開庫門,老先生走了進去。
只見進門的桌子上放了一只太白醉酒八方盞,老先生伸手拿了起來:“不愧是酒坊主啊,如此雅興,實在難得!”
老先生將杯盞放下,徑直朝里走去。
他看到正在發酵的葡萄酒,便駐足觀看:“太宗破高昌,收馬乳葡萄種于苑,并得酒法,仍自損益之,造酒成綠色,芳香酷烈,味兼醍醐,長安始識其味也。想來已有幾個朝代,沒想到這里的葡萄酒釀造技術已經是爐火純青了。”
他四下察看了其他的釀酒程序,沈仲一一為他解說。
等到與葡萄酒釀造的一系列程序全都瀏覽了一番后,他轉向沈仲:“這些都是你在照看嗎?”
沈仲看他這么問,就如實回答:“老爺在的時候,我只是幫忙照看,主要的工序手藝還是老爺負責。只是最近一段時間他出了遠門,便由我來負責。”
“既然你是它的照看者,老夫且要問你幾個問題。”
“請!”
“距今來說,中原目前栽種的葡萄品種有哪些?”
沈仲從容不迫:“水晶葡萄,暈色帶白,猶如著粉形大而長,味甘;紫葡萄,紫黑色,分為大小兩種,酸甜兩味;綠葡萄,產自蜀中,熟時色綠,至若西番之綠葡萄,名兔睛,味勝甜蜜,無核則異品也;瑣瑣葡萄,產自西番,實小如胡椒,云南者,大如棗,味尤長。”
“關于葡萄酒釀造,自古便有自然發酵法和加曲釀造法。你且說一下加曲釀造。”
“《北山酒經》記有:酸米入甑蒸,氣上,用杏仁五兩(去皮尖)。蒲萄二斤半(浴過,干,去皮,子),與杏仁同于砂盆內一處,用熟漿三斗,逐旋研盡為度,以生絹濾過,其三半熟漿潑,飯軟,蓋良久,出飯攤于案上,依常法候溫,入曲搜拌。該法中葡萄經過洗凈,去皮及子,正好把酵母菌都去掉了。況且葡萄只是作為一種配料。因此不能稱為真正的葡萄酒。”
“很好,不愧是坊主精挑細選選中的人。”
老先生看看沈仲,欲言又止。
沈仲看出他另有其事,便開口:“老先生,不妨有話直說。”
老先生看他為人機靈,也不拐彎抹角:“你明白老夫是受人所托,即便是真要解救酒坊也不會管理。那既然是受人所托,就意味著老夫也只是它暫時的主人,還需要一個真正懂得經營照看的人才是。你既然對酒坊忠心耿耿,不如順水人情當了這個主家。只不過……”
沈仲看他有所遲疑,忙表態:“只要是為了酒坊好,我什么都愿意。”
老先生見他以表決心:“此事牽扯的頭目眾多、況且勢力不容小覷,你若打定心思接手,那……”老先生看他心意已決,便低頭對他一陣耳語。
沈仲從庫倉出來后,就像變了一個人。
送走了老先生后,沈仲叫來管家:“老先生有意買下我們的酒坊,并答應保留御賜貢酒的釀酵。只是……”
管家一聽,他明白沈仲在想什么,就怕坊主回來之后一切都變了樣,承受不住。
只是酒坊眼下這局勢,如果不轉手,生意慘淡,再天天這樣干耗著,上上下下幾十號人指不準哪天就撒手不管了。趁著現在有個金主,出價可以,還答應保留御賜貢酒釀酵,還不如。
老管家心里籌劃了一番,對沈仲說:“沈公子,現在只能如此了,不要再猶豫了。等老爺回來,我跟他解釋。再說,他也是通情達理之人,一定會明白我們的苦衷的!”
沈仲聽他這么一說,不再反對:“好吧,那就這樣辦吧!”
幾日后,老先生帶了一個隨從來了酒坊,沈仲和管家與他們商談轉手事宜。
自那之后,酒坊上上下下都在準備轉手的事情,完全沒了心思開門做買賣。
等到辦完交接的那日,剛好趕上方季青從西域回來,一看到酒坊這個模樣,就覺得有事發生。
沈仲沒有想到方季青視酒坊如命根子,一聽到酒坊未經過主人同意便被出了手,瞬間昏倒在地。
他看方季青昏倒過去,著實被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