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山靈隱閣雖然弟子不多,但在江湖上也是數(shù)得上名號的四大名門正派之一,掌門溫儀師太二十余年前便已出家,而對于她收納的眾多女弟子,她并未要求她們同樣出家,只是當(dāng)做尋常的徒弟養(yǎng)著。
溫儀師太最為看重的便是五個大弟子,分別喚作孤月、云月、獨月、去月、閑月。這五位弟子無一不是她從民間收養(yǎng)來的孤苦女子,從小便父母雙亡流離失所,溫儀遇到了便將她們一一帶回了靈隱閣收作了徒兒。而對于澹臺芊芊,溫儀并沒有告訴她任何有關(guān)她身世的事情,只當(dāng)做和其他弟子一樣是收養(yǎng)回來的孤女,除了年齡最小最為受寵之外,與其他弟子并無任何不同對待。
午膳過后,按照靈隱閣一貫的作息安排,溫儀與弟子們是要各回房間小憩一陣的,這時,卻有一輪值女弟子前來匯報:“師父,門外有一人拿著書信求見。”
“來人可有說明他來自何處?”溫儀問。
“他說他從平州過來,而他所持書信是他家主人白谷山莊莊主白遠(yuǎn)江為師父您敬上。”弟子回答。
“白谷山莊……”溫儀微皺眉心,白谷山莊的人突然來找她做什么?
雖然靈隱閣在江湖上小有名氣,被所謂江湖人士稱作四大名門正派之一,但溫儀本人近年卻甚少過問江湖中事,她的一眾弟子們也都是規(guī)規(guī)矩矩,從來不主動招惹江湖人士,溫儀教她們武藝最主要的目的是盼望她們能夠自保。都是妙齡女子,沒有武藝傍身如何能在險境中保全自己?
白谷山莊的人找上門來,她這靈隱閣安生平靜的好日子怕是要起波瀾了。
輕嘆了口氣,溫儀便招呼弟子去請人進(jìn)來并好生招待。她與白谷山莊雖然交情不多,但白谷山莊畢竟是如今江湖四大名門正派之首,尊敬必須有,面子必須給。
很快,一青年男子在女弟子的指引下過來,青年男子行動如風(fēng),身形頎長有力,面容正氣,不卑不亢,溫儀見罷不得不在心中感慨:白谷山莊隨便一個送信小廝都有如此氣度,看上去武藝也不錯,白谷山莊作為江湖四大名門正派之首還是令人嘆服的。
青年男子禮貌的將書信雙手奉上,并不細(xì)說來意,只道:“溫儀師太,我家主人已將事情原委詳述于書信之上,師太一看便知。若師太有意,可于下月初八相聚于平州,與其他眾義士共商大事,我們白谷山莊一定力盡地主之誼。”
“小兄弟從平州一路趕來我們蕭山必定風(fēng)塵仆仆,若不嫌棄,先在靈隱閣休息一下,待我讀完書信再作回復(fù)可好?”溫儀接過信之后并未直接打開閱讀。
青年男子禮貌作揖:“謝謝師太好意,師太若有意到時直接來平州即可,不必此刻立做決定。我家主人在出行之前一再囑咐我要早去早回,若師太無其它事情交代那小的便先告辭了。”
溫儀也不強求,交代弟子務(wù)必好生相送便作罷。
青年男子走后溫儀展開書信讀覽,一直站在她身后的幾位大弟子看到師父越來越皺的眉心早已好奇心泛濫。
終于,年紀(jì)最長的孤月先開口詢問:“師父可是遇到了什么難事?”
溫儀將讀完的書信原原本本折好收回信封里,眼神在她最為器重的五位大弟子臉上一一掃過之后開口:“白谷山莊莊主白遠(yuǎn)江邀我們靈隱閣去平州,就在下月初八。除我們之外,東都空山門和廬陵千葉樓的當(dāng)家也會一同前去。”
眾弟子聽罷都是震驚,年紀(jì)稍小的閑月已脫口而出:“白谷山莊……空山門……千葉樓……再加上我們靈隱閣,那就是江湖四大名門正派齊聚了呀,這么大陣仗!”
孤月有疑問:“師父,這么多名門義士相聚可是有要事相談?”
溫儀點頭,眉心的褶皺卻沒有消散,“近幾年來黑魔教勢力范圍越擴越大,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江湖俠義之士人人得而誅之,這次大家相聚平州正是為了商討共同對抗黑魔教之事。”
一聽到黑魔教這三個字眾弟子皆是咋舌,她們平日里雖大多數(shù)時候都在蕭山,但偶有機會下山無不聽到市井小民對黑魔教深惡痛絕之話語,想必平日里都沒少親見或聽見黑魔教所作之惡。此次若能有機會與其他各名門義士攜手將黑魔教連根鏟除必定是一件快事!
去月此時已經(jīng)有些按捺不住,連忙詢問:“師父,您打算去嗎?”若師父有意前去的話,作為五大弟子之一的去月自然是有機會同行的,她平日里練武極其刻苦認(rèn)真,正是想要有朝一日能做點大事,對于她來說,能夠為鏟除黑魔教盡一份力,這可算是大事中的大事了。
溫儀沒有作答,她還需要仔細(xì)斟酌一番,畢竟對抗黑魔教不是小事更不是易事,她也不是不愿意參與,她對黑魔教從來都是深惡痛絕,只是黑魔教勢力太大,如若莽撞行事只會令己方損兵折將,此事必須從長計議。
溫儀看了四周一番,向弟子詢問:“芊芊呢?怎么沒見著她?”
“小師妹用完午膳就回房了,此時怕是正睡得香甜呢!”云月回答。
溫儀點了點頭,交代五大弟子一番:“我們靈隱閣可能會去平州與其他眾門派商議討伐黑魔教的事暫時不要讓你們小師妹知道。她武藝平平,這些事情還是不要讓她參與的好。”
眾弟子皆點頭稱是,小師妹天真無邪,武藝又著實一般,這些江湖上打打殺殺的血腥之事還是讓她們這些師姐們來就可以了,小師妹留在蕭山繼續(xù)自由自在就好。
此時的溫儀心里有些百感交集。芊芊的身世她從未透露過一點半點,芊芊更不知道黑魔教與她之間有滅門的血海深仇。溫儀有時候也猶豫著要不要將實情托出,但只要一看到芊芊無邪的笑顏便又作罷。仇恨總是會蒙蔽清澈的雙眼,她不希望看到芊芊因為仇恨丟失現(xiàn)在無慮的生活,即使有真相大白的那天也不是現(xiàn)在,因為現(xiàn)在芊芊并沒有能力去向黑魔教報血海深仇,以卵擊石是非常愚蠢的行為。
荒野林地里,一白色錦衣男子正在趕路,去往的乃是平州方向。他正是白谷山莊莊主白遠(yuǎn)江的獨子,白榕飛,他此次是奉父親之命去東都空山門送信,相邀空山門當(dāng)家楊毅知大俠下月來平州共商討伐黑魔教之事。
白榕飛相貌俊美,尤其一雙眼睛幽亮深邃,眼神中似時時帶著笑意,一看便是和善可親之人。
長途跋涉,白榕飛此時已有些許倦意,只想找個地方稍微歇歇腳。他向前方望了望,不遠(yuǎn)處的大樹旁邊有一村野茶肆,屋頂上頭一寫有大大“茶”字的旗幟正隨風(fēng)輕舞,因為風(fēng)吹日曬的緣故,旗幟已經(jīng)有些破爛不堪。
加快步伐向茶肆趕了過去,白榕飛向小二要了一壺清茶。
小二指了指為數(shù)不多的幾張桌子,語氣中滿是歉意:“這位客官,實在很抱歉,小店暫時已經(jīng)沒有位置了,您介不介意與其他客人拼個桌?”
白榕飛倒是不在意這些,他只需要一處可歇腳的地方即可,甚至只有一張長凳也不打緊。
他環(huán)視了一圈,茶肆座位大都是多人共坐,一看便是結(jié)伴同行的熟人,唯有角落里那桌只有一個客人,是一個與他年紀(jì)相仿的年輕男子。白榕飛便朝角落方向指了指,示意小二把茶送到那桌便可。
白榕飛落座之前禮貌的拱手解釋來意:“店里已無其它空位,兄臺可否介意與在下同坐?”
那人只顧著斟酒喝酒,似沒有聽見白榕飛話語一般,并不應(yīng)答,甚至連眼睛都沒有抬起來看白榕飛一眼。
似乎自己被無視了,但白榕飛卻不甚在意,只當(dāng)他是默許了,便也不再詢問,直接在那人對面坐了下來。
那人斟酒的動作有少許停頓,應(yīng)該是被白榕飛并未經(jīng)過同意便自說自話的坐下有些驚訝,但隨后很快便恢復(fù)了手里的動作,也沒有要出言趕白榕飛走的意思,只當(dāng)他不存在,他繼續(xù)如先前獨坐一般喝他的酒。
白榕飛并不是有意要打量對面的男子,實在是因為他們此刻面對面同坐,要讓視線不放在他身上實在很難。
那人面容冷峻,眼睛里滿滿的都是冰冷,即使他現(xiàn)在低垂著腦袋只看向手里的酒杯,白榕飛也能感受到他眼睛里投射出的絲絲冷意,那神情仿佛置周遭的一切都不存在一般,他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己。
他的右手邊除了酒壺之外,還擺著一把長劍,劍鞘幾乎是純黑色的,只在劍柄一端雕刻有一圈有些怪異的銀色紋樣。
這人似乎極喜愛黑色呀,白榕飛心內(nèi)感慨,他一身的著裝也是青黑色,就連臉色也是鐵青……即使他們只是萍水相逢,也不至于如此冷漠待他吧!
白榕飛自認(rèn)平時是一個極好相處的人,即使單從外表上看自己也是面善可親,絕不是那種別人一看就想遠(yuǎn)離的窮兇極惡之徒,怎么在這位面前自己就被如此冷漠的無視了呢?虧他之前還暗想這邊坐的是一個與自己年紀(jì)相仿的年輕人,雖素不相識但突來的機緣同坐應(yīng)該也不會落得尷尬的境地,卻沒想到這人這么難相處,連理都不想搭理自己一下,更別提閑聊幾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