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曼清已經一動不動站了許久,腿已經有些發麻了,她微不可覺地動了動,篤定地說:“祖父,依孫女愚見,皇上并不想再立丞相。”
“什么!”楊堅不可置信地脫口而出,但說完又覺得自己有些失態。
“祖父,大梁沿襲前朝舊制,設丞相一職,數百年來,不乏名相,有的對皇帝忠心耿耿、謹記輔佐之職,有的功高震主、架空皇權,說句大膽的,百年沿襲,丞相之權已經隱隱威脅到皇權了;祖父在朝為官幾十載,應該清楚皇上的性格的,皇上圣明,豈容有人威脅皇權,所以??????所以外祖去了這么久,皇上一直沒有要提拔哪位大人繼任丞相之位的動向,祖父您看,丞相之位空了這么久,六部直接對皇上負責,皇上雖然辛苦,但卻將朝政理得順順的,哪里還需要丞相。孫女猜想,皇上是在等,等一個適當的時機,拋出自己的想法,畢竟大臣們都已經習慣了有丞相的官制了,皇上也是在看,看滿朝的大臣都為了各自黨派的利益互相博弈。”
“你坐下說。”楊堅隨手指了一張椅子對楊曼清說道。
“謝祖父。”
楊曼清坐下后,楊忠立刻奉上一杯茶。
“祖父,我們楊家現在很危險。”楊曼清秀美微皺,而楊堅則不自覺地挺直了脊背,身子略略向楊曼清的方向前傾。
“祖父身為吏部尚書,也是相位的有力競爭者之一,在皇上眼里,您就是阻礙他集中皇權的人,再加上父親最近如此高調,祖父熟讀史書,該知道朋黨是歷朝歷代皇帝最深惡痛絕的。還是祖父想取代外祖成為浙黨之首?還是祖父想要支持哪位皇子爭奪皇位?”
“這……”楊堅確實最近在思考該選擇哪位皇子。
“朝中有些人,天然地就站了隊,比如皇后娘家英國公自然選擇支持太子,寧國公支持何貴妃所出的二皇子,淑妃出生將門、其所出三皇子得武官支持,四皇子生母不過是一個宮女暫且不表,還有??????”楊曼清腦中突然浮現出五皇子裴泠的樣子,當年她母親還是崔琰的掌上明珠,崔琰又是裴泠的老師,柳貴妃經常邀了崔竹君進宮說話作伴,那時,她就常常見到裴泠,那個有著陽光般笑容的五皇子;前世,崔家出事之后,她一直被困在楊家后宅之中,再也沒有見過裴泠,只是遠嫁后,隱隱從劉嵩口中得知裴泠是如何冷酷無情、殺伐決斷,這與她印象之中的裴泠完全不是一個人,她想,這也許是少年時期遭逢巨變讓裴泠改變了吧。
楊曼清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將裴泠趕出自己的腦海,定了定神,接著說:“五皇子因為柳貴妃的緣故,暫時失了勢。”楊曼清用了“暫時”,因為她知道,裴泠才是最后問鼎帝位的那個人。
“祖父,這些人,都在朝為官,忠于朝廷,卻不忠于陛下。孫女聽說太后懷皇上的時候,受人暗害,所以皇上胎里積了弱,身體一直不好,皇上正值壯年,眼看著大臣們現在就忙著站隊,會不會讓皇上有所懷疑?”楊曼清點出了問題所在。
“祖父,陛下只信任忠于自己的人。”
楊堅感覺呼吸都不順暢了,他承認自己被楊曼清說服了,被一個十三歲的少女說服了。
“祖父只有做純臣,才能得陛下的心。”
楊堅因為持久保持著前傾的姿勢,此時微微動了下,便覺得肩頸有些酸澀。
“祖父,站隊現在絕不是好的時機。”楊曼清朝楊堅眨了眨眼睛,有了幾分少女的嬌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