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圣寺坐落在一塊向陽的山地上,規模并不算大,據說是一位古代的魔族親王所建,建筑風格古樸優雅,氣派美觀。普拉希特沿著長滿青苔的臺階來到山門處。今天不是朝拜的日子,山門緊閉。他輕輕扣了扣門,側面的角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個穿著黑色古式緇衣的僧人走了出來。他的身材十分高大,比普拉希特高出一頭。
“這么巧,原來是師父您在這里。是我回來了。”普拉希特趕忙上前恭敬地施禮。這位東極尊者,正是傳授他棍法的老師。
“普拉希特,離開快一個月了吧?”東極尊者說話很隨和,一點也看不出是個身懷絕技的武僧,“你的母親在等你呢,快進去吧。”
普拉希特正要進門。東極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拉起袖子便看到前些日子被打傷的青腫,旋即關切說道:“你受傷了?”
還是瞞不過師父!普拉希特只好無奈地說:“回來的路上遇到個很強的對手,受了點傷。幸好我逃脫了。”
“真是危險。看這樣的傷勢,對手至少也是七級武者。想要戰勝他,你還得苦練三年棍法,同時加強斗氣的修行。”東極語重心長的說道:“如今兵荒馬亂,只有一身本領才能保證平安。普拉希特,畢竟你還有母親需要照料,不要再輕易犯險了。”
“是。徒兒謹記。”普拉希特知道師父是為了他好才出言責備,心頭一熱——東極師父并不清楚他正是為了替母親治病才這樣冒險的。
“好了,進去吧。等晚上我去給你用藥敷一下,這樣會好得快一些。”東極說完,便回到門旁如磐石般站立不動。
寺院之內分為前后兩個院子。普拉希特來到了后院,和正在習武的僧人們打了招呼,便去廂房見母親。寺院之中本來不應收留女人。但他的媽媽身患重病,寺院長老便破格讓他們住在寺后的客房之內。
“媽媽,我回來了。”普拉希特推開門,一股灰塵的霉味迎面而來。屋子里有點暗,靠墻擺放著一張大桌子,地上堆滿了各種各樣的煉金素材和試管架。靠近窗戶的地方有一張大床。床上躺著一個過度衰老的精靈老嫗。她的樣子令人擔憂:頭發和牙齒幾乎掉光了,手臂像松枝一樣枯瘦,有氣無力的躺在被褥里,蒼白的臉上看不出一點血色。
看到普拉希特,老人的眼睛散發出了光彩。她用手撐著床板坐了起來,“你終于回來了。哦,我還以為活不到再見你了。多虧了小杰里的媽媽和其他女人經常來照顧我。咳咳。”說了這么多,她便忍不住咳嗽起來。
“別急著起來,媽媽。”普拉希特急忙上前扶住老人的肩膀,“我買到了您要的素材。只要有了藥,您的身體一定會好起來的。”
老人喃喃說道:“嘿,沒用了。當初在艾克庫莫利亞的時候真是想不到啊,我只能這個樣子度過余生,呵呵。不過這也沒什么。只是不想讓你父親看到我這個樣子啊。”
談到父親,普拉希特不禁有些悵然。“母親,您老是說父親的事。但他在哪里呢?您病的這么重,他也不回來探望?”
“他不會回來的。唉。這些事等我以后慢慢和你講。先把那些素材拿出來。”老人拿起一件衣服披在肩上然后站了起來。
普拉希特從煉金背包里把買來的各種素材和剩下的金幣都放在大桌子上。母親掃了一眼只挑出幾樣,其他的連同金幣往旁邊一推:“這些你都收起來吧。”
說完她便從桌子上拿起一根筆開始畫煉成陣。普拉希特知道這需要一些時間,于是到外面做其他事情去了。
一刻鐘的功夫,老人的煉成陣畫完了。她靠在桌邊休息了片刻,然后輕聲喚道:“露琪爾。”
元素波動閃過,紅色的小鳥從虛空中飛出,“霍梅麗絲,要開始調制了嗎?”
“是的。還得依靠你了。”老人把素材推到煉成陣中央,勉強笑了笑,“幸好我的精神力沒跟肉體一起衰老。”
“唉。都這個樣子了你還有心思說笑話。”紅色的小鳥無神的眼中飄過一絲哀愁。
“當然,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沒什么可詛咒的。”老人說完,把精神力注入到煉成陣之中。白霧逐漸騰起。幾分鐘過后,一瓶乳白色的液體出現在煉成陣的中央。
仰頭喝下一些液體,老人的臉上略微有了些血色。她在椅子上坐下,把調制失敗的殘渣扔進垃圾桶。這時普拉希特端著做好的飯菜進來了,放在桌上。他們的午餐只有稀粥、饅頭和醬菜。如果布林侯爵和梅吉鐸看到這樣的飯食一定會吃驚。他們做夢也想不到會有煉金術師過著如此寒酸的日子。
“媽媽,給我講講爸爸的事情好不好。”吃飯的時候普拉希特認真地請求。
“我說過,當你成為一個合格的煉金術師,或者成為七級武者的時候,就告訴你他的事情。”老人說完便默默地喝粥。
自從普拉希特記事以來,母親就帶著他四處流浪,過著躲躲藏藏的日子。直到來了天圣寺村,普拉希特被東極大師收為弟子,生活才安頓下來。但好景不長,她衰老的速度越來越快,行動變得困難。寺里的方丈見他們母子生活不易,便收留他們到寺院居住。母親平時很少展露作為煉金術師的本領。但她知道自己不服藥恐怕就會堅持不了多久,所以才不得不調制些東西讓普拉希特拿到遠一點的地方賣掉,換回調制藥物的素材。
普拉希特從未見過父親,甚至一度以為他死了或者拋棄了他們母子。但母親堅持說父親一定還在這世界上的某個地方,只不過因為某些事情不能來尋找他們。她還說,只要等普拉希特掌握了可以在世上生存的本領,就會告訴他關于父親的事。
但隨著年齡的增長,普拉希特開始越來越關心父親的去向。母親是個精靈,那么父親必然是個魔族。自從幾十年前的光暗之戰以后,大多數魔族都生活在北方。他偷偷揣測父親可能是個很有地位的貴族,他則是母親和父親的私生子。如果是這樣的話,沒有本領就無法得到父親的認可,也沒法子恢復母親應有的地位。所以他無論是練習武藝還是學習煉金術都非常刻苦,年紀不大就成為了五級武者。然而在煉金術上,他的天賦似乎差了很多。不知怎么回事,只要到了調制的階段煉成率就一直無法提高。這導致他到現在為止只能調制一些低級的物品或者素材,無法更深入的學習下去了。
就在母子二人進餐的時候,通往天圣寺村的大道上來了一輛豪華的馬車。在貧窮的北方地區,只有貴族或者領主才能養得起漂亮的馬車。聚集在村口的村民們紛紛躲在兩旁,生怕被飛馳的馬車撞到或者被那些趾高氣揚的貴族責罵。
小杰里也站在人群之中,羨慕的看著由遠及近的大馬車,手里拿著剛才普拉希特送給他的那個玻璃花瓶。剛才他用這個花瓶在小伙伴間炫耀了一番,還沒來得及拿回家去呢。
寬大的馬車車廂里坐著七八個人卻一點不顯得擁擠。這些人個個身形健碩,眼露精光,一看便知都是武者。其中一個半精靈男子正坐在角落里看著外面流逝的風景。
“大人,我們要找的人會在這種地方嗎?”一個人族的武者恭恭敬敬地問道。若在別的地方被人看到這幅景象一定會覺得奇怪。因為半精靈是大陸上比較低賤的種族之一,人類、魔族、精靈、矮人的地位要凌駕于他們之上。可眼前的人族武者,卻稱呼那半精靈男子為“大人”。
“我也不信她會躲在北方。不過最近有傳說這一帶有技藝高超的煉金術師出現。于是就順便過來看看咯。”這個半精靈男子無論是說話還是舉手投足之間,都有一種天生的妖冶之態,甚至比女人還要嫵媚。
他的話音剛落,對面的一名肌肉如巖石般結實,不停擺弄著巨型戰錘的壯漢便冷笑道:“蘇佛洛斯,你這是在浪費時間。”
“浪費不也挺有意思嗎?反正創世神又沒讓我們趕著回去。”妖媚的半精靈男子說完,用手捋了捋耳邊的長發。
“你這家伙的樣子總是令人生厭。”壯漢把臉扭向一邊,“我不像你一樣沒事干。聽說這片大陸上最近出了位特別厲害的強者,我要去挑戰他。”
“你說的是那位新出世的劍圣,埃澤基爾?”蘇佛洛斯輕笑道:“巴雷斯,你別以為殺了幾條龍就了不起了。這片大陸上厲害的人物可比你想的要多得多。”
“那又怎樣?”壯漢巴雷斯布滿疤痕的臉上浮現出煞氣,“不服的話,你我先較量一場。”
“你要和我動手?真有意思……”蘇佛羅斯輕描淡寫的說著,突然叫道:“停車!”
“怎么?你真想和我動手?”巴雷斯抓起了巨錘,“不用怕,我不會讓你受太重的傷,只需要在床上躺三個月就可以了。”
車夫的技術不錯。飛馳的馬車穩穩當當地在天圣寺村的村口停下了。兩旁的村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有些人甚至大膽地上前圍觀拉車的駿馬。
推開車門,蘇佛洛斯跳了下來。他并沒理會跟著下來的巴雷斯,而是徑直地走到小杰里的跟前,一伸手:“把你手里的東西給我看看好嗎。”
“不,這是我的。”小杰里見是個妖異的半精靈男子,嚇得直往后退。
“別害怕,”蘇佛洛斯怕他失手把花瓶打碎,聲音盡量緩和了一些:“我可以用錢買,好嗎?”
“不行!我不賣。”杰里盡管身子顫抖著,卻用力把花瓶死死抱住。
“他在干什么?”旁邊的村民們看到這個情況趕緊去找來了杰里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