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斯喜歡看伊芙吃東西。
鼓起的香腮，規律的咀嚼，還有吃飽后發出的聲音。
每一種都讓格斯覺的有趣味。
艾森娜面無表情，攬過一碗就往嘴里塞，在外站了一下午，艾森娜也已經快到了極限，更何況這是離家第一頓飯，拋離了貴族所有的規矩。
無拘無束，艾森娜慢慢釋放了天性。
沒有人喜歡束縛的東西，更甚至，從小就在規矩中生長的人，若沒有被馴化，反彈會更加劇烈。
“哧溜···哧溜·····”
艾森娜吃的很開心，格斯從艾森娜的動作上就能看出來，艾森娜和伊芙形成了一個明顯的對比。
肺部大力向胸腔里灌輸著空氣，面條在巨力的帶領下，如群龍亂舞。
艾森娜好久沒有這樣吃過東西了，如回到了童年，小時候只有和爺爺一起吃飯時才會這樣，巧妙地利用空氣發出一系列聲音，兩人還會暗中較勁，到最后相對而笑。
那時的她，咯咯的笑聲，還那么清脆。
只是最后，艾森娜已經忘了自己笑聲是什么樣子。
面條很香，兩三粒花生點綴其中，又很好看。
艾森娜呆呆放下叉子，看了眼正注視著她的格斯，起身離開走向了二樓。
腳步輕響，伊芙剛一抬頭，就被格斯在頭上輕拍了一下。
“快吃。“
······
夜色彌漫，繁星點點。
夜，寂靜如墨，格斯站在窗邊，凝視著遠方，伊芙和比伯早已經去休息。
而格斯在思考就在隔壁的那個人，名叫艾森娜的少女。
明天伊芙獨自一人前往蘭多文學院，格斯其實是擔心的，固然有安達巫師陪伴，安全應該沒有問題。
可最大的問題，這幾天，伊芙假裝從比索男爵消失的事情中走了出來，每天都在笑著。
格斯卻知道，笑容下充滿了落寂，這兩年，比索男爵一定會如達摩之劍懸在伊芙頭上，格斯怕，怕有一天伊芙在巫師之途中迷失。
格斯感到陣陣無力。
“這樣也好，壓力之下，伊芙的修行才會凝實。”
格斯長嘆一聲。
茫茫月色，風微涼。
“吱······“
推開窗戶的聲音傳入格斯耳中，格斯扭頭望去，就在隔壁，艾森娜認真的看著月亮。
就如同沒看見格斯一樣。
月亮，是艾森娜和爺爺的約定。
艾森娜相信，總有一天爺爺會從月亮上飛下來，親手帶著星星回來。
做成大陸上最絢麗的項鏈。
永護己身。
這是爺爺親口告訴她的，那時，艾森娜不過三歲，卻記得清清楚楚，如同在腦海中深深的打下了烙印。
夜風吹來，帶著一些濕氣。
艾森娜打了個寒顫，卻沒有離去的意思。
格斯看著艾森娜的側臉，月輝下的艾森娜像是籠罩了一層薄薄的霧紗。
如月神。
“到了蘭多文，請多照顧下伊芙。”
格斯深吸一口氣，終究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艾森娜似雕塑，美的讓人不敢置信。艾森娜輕輕撥了撥額頭邊的碎發，凝神看了格斯一眼，“嘭”的一聲。
月光下，只留下幾片窗紋。
比尸骨墓的好看。
這是格斯一瞬間的感覺，不自覺的摸摸了鼻子，隨后又掃了眼窗紋。
“嘭·····”
一聲輕響，月光下徹底安靜了下來，只有永恒的月光照耀在窗扇上。
大清早，霞光還沒有露出，安達巫師的倒來喚醒了這座沉睡中的酒館。
比伯精神奕奕的站在門前，昨天睡了整整一天的他，夜晚毫無睡意，再加上天亮后就要趕向馬薩學院，激動的心情壓根無法平息，更別提靜心醞釀睡意。
等到格斯下樓，天已大亮，樓下，四人整整齊齊的坐在桌邊，只有安達巫師不時說上幾句話。
艾森娜像是永遠冷著臉，安達巫師無數次想要搭話，卻被艾森娜的眼神逼回。
他原本打算是直接帶伊芙走的，可巧的是，艾森娜竟然也在，這倒是節省了一大段時間，想著要聯絡聯絡感情，湊著等格斯下來。
格斯和比伯是他推薦給的帝國，自然要對兩人負責，同時也要對帝國負責。
對于格斯兩人，安達巫師并沒有報什么太大的希望，只是帝國對于這種人苗，都是多多益善。
巫師，太缺了。
巫器師，同樣稀缺。
“安達巫師，你們什么時候走？“
格斯坐到一邊，扭了扭全身的關節，一夜冥想，精神雖然舒暢，可若是姿勢擺不對，第二天醒來，肉體上很難受。
和伊芙有關的事情，格斯很關心。
“唔，原本定的是清晨，可現在，下午就夠了。”
“蘭多文學院在廣場，你不要去看看？”
“哪里自然有負責的導師”安達巫師頓了頓，又道：”你們兩個，今日不要隨意走動，最好就在酒館里待著，傍晚時分，有人回來找你們。“
格斯點了點頭，想必就是馬薩學院的導師吧。
順手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的倒了杯茶，隨手把伊芙面前空著的茶杯滿上。
伊芙望著格斯，臉上掛著淡淡酒窩。
“不要把我忘了。”
“不會。”
“一定要記得。”
“肯定。”
“如果有一天，你忘了我那？”
“有比伯。”
“萬一你也把比伯忘記了？”
格斯挑了挑眉，伊芙以為格斯在擔心，小臉微苦，突然，眉間微翹，伊芙把手上的鐲子取下遞給格斯。
很鄭重。
格斯沒有接，這個鐲子，他從沒見伊芙摘下過，格斯不敢接。
恐怕，鐲子是比索男爵留給伊芙唯一的東西。
安達巫師就在一邊靜靜的看著，未曾出聲，他知道格斯的乖病。
但是比伯和艾森娜不知道。
所以兩人的眼神有些奇怪。
格斯和伊芙此時像生離死別。
而且，看樣子，比生離死別還難受。
生或死，并不是最長的距離，伊芙害怕下一次再見，格斯站在她的身前，卻雙眼迷茫，兩人這幾天的過往，再次揮灑在時光中，如同兩人丟失的童年。
伊芙很倔強，總是在某一時刻。
舉著手鐲的手不曾放下。
格斯搖了搖頭，接過鐲子塞到伊芙懷中，”不要隨意給別人，兩年后，可能還要靠它去找你父親。”
格斯揉了揉伊芙的腦袋。
很順滑。
“嘶……”
剎那間，格斯愣神站在那里紋絲不動。
伊芙趴在格斯右肩之上。
三人看著這一切，不知說些什么。
“隨意揉別人的腦袋，這就是后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