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你小子不在田里干活，跑來這里干什么？還不趕緊回去，莫要驚擾了諸位公子！”

送眾人出來的莊頭們自然看到這壯漢，其中一個立刻就是一急，上前就對那壯漢一聲呵斥，語氣中卻有些回護之意。

黃羽幾人勒住坐騎，身后幾人都看著黃羽，他則好奇看向那名叫石頭的壯漢：“這位兄弟，你攔住我們師兄弟，可是有話要說？”

這名叫石頭的壯漢撲通一下跪倒在地，大聲嚎哭道：“是王媽！王媽被老虎害死了！求求大俠們為王媽報仇??！”

黃羽面上一冷，身后一名弟子立刻回頭罵道：“日你們仙人板板，青城山上何時有了老虎？是不是哪個龜兒子又背著做什么腌臜事？！”

那一開始呵斥石頭的莊頭立刻跪倒在地，哀叫道：“公子們！不是老漢們隱瞞啊，山下有了老虎的事情，半年前就報上山去了，可是山上沒給任何答復，我們也沒辦法??！這石頭本來是個無兒無母的苦孩子，王寡婦把他收養了當親兒子養，卻沒想到王寡婦上山撿柴禾沒了影子，這孩子發了瘋一樣去找，只帶回來些破衣爛衫，天天都念叨著要去找老虎報仇，我們哪有什么辦法啊！”

黃羽冷哼一聲，森冷之意讓眾多莊頭心里一跳，卻聽他冷冷道：“諒他們也不敢欺瞞山上，看來是農莊的匯報出了問題，回山之后你們查一下，看看是哪里出了問題?！?/p>

“是，師兄！”

他又看向那壯漢：“你叫石頭？”

那壯漢滿臉是淚，抹了一把頓時畫出幾道杠來，哽咽道：“王媽叫俺石頭，俺就叫石頭了?！?/p>

“想報仇嗎？”

“想！”石頭大喊道，“王媽拉扯俺長大，拼了這條命俺也要報仇！”

“好，”黃羽想了想，回頭問那莊頭：“這個石頭究竟什么來歷？”

莊頭趕緊道：“這孩子那時候不知道咋就出現在莊子附近，當時也就七八歲歲，王寡婦看他可憐，身體還算健康，就把他帶在身邊養著，她男人去的早，也沒孩子，就當親兒子養，沒想到這小子長得賊快，公子別看他個頭不小，估計還沒十四歲！”

“這么小？”黃羽驚訝道，看石頭的樣子，他還以為這怕不是個二十多的漢子，向來是農家孩子也沒人打理，看起來就比實際老了很多。

他指了指石頭，對莊頭們道：“這孩子我帶走了?！?/p>

又看向石頭：“跟著我吧，我教你功夫，為你王媽報仇！青城山那么大，誰知道那頭老虎躲在哪里，等我們找到了，一起去殺了它！”

石頭連磕三個頭，大聲道：“王媽說了，誰對我們好，就得記著誰的好，你要教我功夫為王媽報仇，你就是我師父，也是我的大恩人！但是我不要別人幫助，我一定要親手殺了那頭老虎！”

“好，”黃羽點點頭，“上馬吧，我帶你回山?！?/p>

卻沒想到石頭狠狠搖搖頭：“我身上臟，怕弄臟了師父的衣服，你們盡管騎馬，我能跟上?！?/p>

眼看石頭說的自信，黃羽有意試試他的腳力，當下招呼其他人一聲，拍馬便往回奔去。

走出幾步，他回頭一看，只見石頭果然發力飛奔而來，與奔馬速度相差無幾，他嘖嘖稱奇，保持馬速向前，一直到眾人回到山下，石頭還跟在一旁，只是臉漲得通紅，呼呼喘氣。

“身體底子的確不錯，等我教你些吐納的功夫，調勻了呼吸，下次就不會這么累了?！?/p>

黃羽呵呵一笑，其他幾個弟子權當沒聽到他說什么，按說私收弟子這種事乃是師門大忌，然而青城派實在太過奇葩，門中俗務大半都在黃羽操持，眼看著一切上了正軌，這位師兄又是個身手高明的，這些弟子吃錯了藥才去拆他的臺。

石頭沉默點了點頭，離開農莊之后，他突然就像變了個人一樣，唯有那雙眼中的仇恨之火愈燃愈烈。

隨口打發一個青城弟子去將石頭的身份登記到記名弟子的名冊里，又給其他人各自下了安排，黃羽這才帶著石頭回了自己的房屋。

“記名弟子都有通鋪，不過你今后跟著我，倒也不用按照那個程序，我這屋子旁邊還有個雜物間，等我讓人收拾一下擺上床鋪，你就住在這里，你先去洗把臉收拾干凈，我便開始教你?！?/p>

石頭應了一聲，卻沒干等在旁邊，而是自己去了那件雜物間，開始收拾起了屋子，黃羽也隨他去。

用過了午飯，換了模樣的石頭穿著一身短打等在屋前的平地上。

吱呀一聲房門推開，黃羽走出來看到他，問了一句：“識字嗎？”

石頭搖了搖頭。

黃羽豎起手指：“兩件事，第一，從今天開始，你叫王石頭，你這條命是王媽救的，我要你永遠都記著；第二，我教你的東西，你聽不懂沒關系，但是一定要記牢靠了?！?/p>

“是?！蓖跏^點了點頭。

黃羽見狀，將手里拿著的書籍養了起來，這書封面上的名字之長一行甚至容不下，寫的乃是【橫練十三太保金鐘罩鐵布衫】，赫然又是一本從江府順來的武功，不知道‘河洛大俠’兼‘天意城主’的江天雄若是知道壽宴那日的小賊從他書房得了多少好處，會不會氣到走火入魔。

這一門武功，乃是將江湖上傳播最廣的三門外功融合一起，不知道出自哪位高人手中，江湖上人都以為三門外功都是少林寺所創，但那群禿驢又不是神仙，哪有這么大本事，只是創造者早已不可考，唯有【金鐘罩】可以確認無誤的確是少林寺高僧完善，并且以此為基礎推演出七十二絕技中的【金剛不壞功】。

黃羽要教王石頭這門武功，一來是石頭有些憨直，二來便是他體格強壯卻又沒什么文化，要去細細調教實在沒那功夫，反倒是這同樣直來直去的三合一外功更簡單些。

大抵江湖上修煉外功的，都不是什么出名的人物，除了隔壁那個身為皇帝卻拿外功練出真氣的掛逼，尋常江湖中人雖然也曉得由外而內的道理，但是真能練成的當真風毛麟角。

這三門外功中，十三太保必須遭受捶打磨練，金鐘罩需要保持童子身，鐵布衫要求少些，也是個水磨的功夫，沒有高人指點，圣手醫治，怕不是沒等到功成就五勞七傷而死。

黃羽既然收了石頭跟在身邊，自然不是要讓他去死，他盡可能將【橫練十三太保金鐘罩鐵布衫】的精義用最簡單的方法說明，更多的還是選擇以固定的姿勢和要求來指導王石頭。

除此之外，他將【素心訣】的一部分口訣也教給了他，雖然只是一部分，也足夠他練出真氣。

不是不想多教，而是說多了聽不懂，好在這門神功對于資質要求并不高，只要能耐得住性子循序漸進，慢慢練就是，【素心訣】練出來的真氣天然便有著生生不息的力量，剛好能緩解王石頭修煉外功的暗傷，也能加快他練功的進度。

從這一日開始，青城派通知附近附庸注意有猛虎出沒，黃羽門口則多了一個每天雷打不動錘煉肉身的呆子，至于農莊的消息為何會被遺漏，無非是青城派中無高手，那會又趕上江府壽宴，紫青二位和燕宇都不在山上。

秋去冬來，一轉眼就近了年末，黃羽一門心思撲在武功和運作青城派上，江湖上的消息自然也就少了，只是江湖卻不會因為某個人而停下來，這畢竟是現實不是游戲。

中秋那天，紅衣大姐姬無雙又上了青城山，有些該發生的終究會發生，只是若是一切都原封不動，那又有什么意思？

“什么？你抓了沈湘蕓威脅東方未明？”

圓月當空那晚，姬無雙分享的消息委實震驚了黃羽。

一盤瓜果，幾個小菜，一壺溫酒，本來是月圓之夜獨自飲酒以寄思念，卻沒想到有些客人總喜歡半夜出現，好在不過是多一個酒杯加一副碗筷的事情，再打發石頭回去睡覺，兩人就這么對飲閑聊，仿佛多年的好友。

只是他們聊的東西，無不是能讓大半個江湖矚目的消息。

姬無雙將酒盅中青城山特產的白果酒一口喝掉，檀口微張哈出一口微甜的酒氣，瞇著眼睛笑嘻嘻道：“沒想到無瑕子那老頭，收的徒弟倒是也不都那么無趣，這個東方未明不知道是哪里出了毛病，竟然想打我的主意，表弟，你可要為姐姐做主呢！”

黃羽深深看了她一眼，卻見這美艷女子妙目含情看著自己，當真聽不出她所說的幾分是真，幾分是假，只得跟著道：“你都抓了忘憂谷神醫的寶貝女兒去威脅他了，還需要我去做主？”

“那怎么能一樣？”姬無雙眉目一揚，伸出水蔥般白嫩的食指虛點黃羽：“姐姐可是你的女人呢，你的女人被別人惦記，你怎么能沒有反應呢?！边@最后一個字被她帶上了鼻音，仿佛癡情女子控訴情郎，當真旖旎無限。

黃羽默默的將杯中酒飲了一口，感覺今夜青城山中的夜風似乎有點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