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先玩玩她,過些天就讓她死,師伯出關萬一問起,自己就說凡人身子弱病死的,自己大不了被小罰一下,那也不打緊。”
打定好主意,預想著李易之的慘樣,肖小玥又斜瞥了李易之一眼,心中悶氣已是散盡。她不再耽擱自己的時間,重又抓起李易之一臂驅動飛劍往逍遙峰方向去。
玉清峰洞府。
飛云宗掌門侯東海全身放松泡在靈池里,他背部斜靠著池壁,赤裸的精瘦上身在裊裊乳白色靈霧中半隱半現。
看著離眼三尺懸空的時光鏡內出現肖小玥捉弄李易之的情景,他眉頭微皺了一下,便拂手讓時光鏡落至一旁的石桌上。
回洞府后化嬰失敗時的情景一遍又一遍在他腦海里回放,尤其是那個自稱李易之的女孩剛睜開眼睛的畫面幾乎讓他欲罷不能。
女孩睜眼就對他微笑,猶如春日柳枝在最美的湖面輕劃出的絲絲漣漪,讓當時幾欲瘋魔的他頓時就怔住了。
那雙清澈明亮似會說話的眼睛竟讓他腦海一陣恍惚,滿腔怒火沒來由無聲無息化在這波光粼粼的美麗湖水中。
他想起很多年前的一個春日,他第一次遇到靈兒的情景。
那時的他修為剛到筑基五層,單獨出外做師門任務的中途被人追殺。他好不容易逃脫成功,看到前方有一個大戶人家的,便跳進院落房舍間的花園,準備找棵大樹藏起來休息調息。
不料就在安靜的花園,他遇到自己此生中唯一愛過的女人。
身著粉白衣裙的靈兒悠然躺在灼灼桃樹下,也如眼前女孩這樣打量自己,突然說出同樣的話:“你認識我,是嗎?
那時的靈兒不知經歷了什么事,靈根被毀,患上了失憶癥,但這些不妨礙他們互相一見鐘情。他給師門傳信交待自己已辦完了的事后,留下來陪著靈兒渡過了一段美好愜意的時光。
然而年輕的他心比天高,就在靈兒父母為他們準備好婚禮大典時,他無意中得到了一部絕情真決。為了追尋大道,他將靈兒滿腔柔情視為負累,終是拋下了她,辜負了她一生……
今日是他金丹大圓滿進階元嬰的最佳時機,他歷盡辛苦,終于熬過了最后一道關,周圍數百里的靈氣瘋狂往他四周聚集,最后化作五彩霞光。霞光凝結成此界最精純的靈力開始往他頭頂灌注,只待灌注完畢,他便可立刻碎丹,成功化嬰。
誰料那從上而下的天之精純靈力才灌注一息就停止了,天象就在那刻發生了聞所未聞的異變:霞光中間處莫名出現了一個混沌漩渦,繼而豁開個圓形缺口,一襲輕紗映著霞光從缺口處飄然而下……
之前靈力已耗去九成的他勉力撐開神識辨認,確認那輕紗其實是名身著霓裳的少女。
他對女色向來不假辭色,彼時心境卻莫名微動,鬼使神差揮手推出身體內所剩不多的靈力托住女子身體,緩解女子越來越快的下墜之勢,讓她安全飄落在離自己十米開外的草地上。
他耐心等了一柱香時間左右,希望霞光缺口閉合后繼續。
意想不到的是,五彩霞光在缺口閉合后縈繞了一會兒便盡數散去……耀眼的金烏明晃晃掛回中天,無情地向大地播散熱力。
他這才醒悟,自己多年煉就的大機緣竟被這個莫名出現的少女摧毀了!
他費了最大心力才忍住立馬打殺少女的沖動,悶聲進服了三顆上階補靈丹,又運轉絕情真決三個周天,待靈力恢復了兩成,方搖醒閉著雙眼的她。
他必須先弄清異象的緣由。
誰知少女睜開眼說出的第一句話差點讓自己生出心魔!
“看來竟是我心境不圓融,今日沒有化嬰成功也許是天意……“
之前他離開李易之時放了一抹靈識在她身上,活了二百多年,一時的迷茫還不至于讓他忘記自己要做什么。
這少女來得離奇,身上的衣裳雖然不是什么法寶,那料子卻也不曾在凡人富貴女子身上出現過。
明明一絲靈力也無,面對修仙者卻沒有凡人們那種慣有的畏懼和敬重,初次看到眾人凌空飛來的驚奇表情不過出現一息便消失了,似乎這一切在她眼里見怪不怪或者說是不屑一顧。···
她那種面臨生死壓力仍浩然不懼的氣質不是普通人所能具有的,即使是很多修仙者也不具有。
而且在她醒來前,他就發現,這少女竟身具罕見的木屬性天靈根!
靈宇大陸自古以來,擁有靈根的女子極少。即使有,也多是雜靈根甚至偽靈根。就是排行前十的大宗派,能修煉到化嬰境界的女修數百年也難遇一個,這也是各派少見女修的原因。
擁有天靈根的人向來被譽為修煉天才,這種資質就是在男修中也不多見,飛云宗近兩百年來就沒誰是天靈根,連異靈根的人也只有自己一個。
綜合以上種種,這少女絕對不會是普通人!
“她,會不會是來自高此界一級的靈界?因為某種特殊原因而失去靈力?”想及此,侯東海覺得自己想法有些離奇,可又認為有幾分可能性。他不禁坐直了身子,臉上現出凜然之色,自言自語道:“且先觀察她一些時間再做處理吧。”
至于肖小玥如何待她倒是不打緊,正好進一步考驗這少女的心性,量肖小玥也不敢違抗自己的命令殺了她。
他冥冥中有種感覺,少女與自己化嬰及宗門的未來有種繞不開的關聯,既然一時找不到關聯的線索,那如何處置她就須得鄭重考慮。
作為一宗掌門,侯東海不得不為全宗作想。
飛云宗如今上下不過三千人,其中外門弟子和雜役差不多達到兩千。
五年前,本宗唯一的元嬰尊者、前掌門木子翊壽年至千歲,終究未突破元嬰中期瓶頸而坐化歸天。
作為繼任掌門的他便是門里如今最高修為的人,三位師兄和一位師妹作為門派長老,他們中最高修為不過金丹中期,肖師妹甚至還在筑期十一層徘徊。
他本以為自己可以化嬰成功,繼木掌門后成為坐鎮飛云宗的元嬰尊者,不讓覬覦本宗寶地的其他宗派蠢蠢欲動。豈料人算不如天算,現在一切落空,宗派很多事務還需從長計議。
意外從天而降的李易之已然似上天給他修行路上降下的大劫,然而他顧忌的還不止是這個,而是:如果什么都不清楚殺了李易之,萬一她后面站的人真是高深莫測的靈界大能,她恐怕就會成為整個飛云宗過不去的劫!自己也會因此成為本宗的千古罪人!
如此前后細細思量一番自覺無遺漏后,他才開始排開雜念,一心運轉功法吸收靈池中的靈力。
逍遙峰。
對于無意中顯露裝逼氣質救了自己小命的事,李易之毫不知情。
她此時正立在逍遙峰上一塊球形巨晶前,兩目迷離一臉驚嘆之色欣賞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約一刻鐘前,肖小玥在這兒把李易之推下飛劍,又對著空氣恭恭敬敬連喊了幾聲“赤師叔好,小鑰特來拜見!”
見無人應答,臉上便露出得意的笑容,然后用看死人的眼神看了李易之幾眼,啥也不交待就御劍飛走了。
眼前的球狀巨晶外圍是放射狀10厘米左右長的晶條,巨晶整體呈均勻淺紫色,剔透純凈,中間雕刻著三個纂體字“逍遙峰“,字字古意盎然,好似自然紋理形成般流暢。
一向愛好地理自然的李易之看到它后一時間忘了身上的不適。
她圍著巨晶細細觀摩一番后,眼中的熾熱終于被咕咕叫的肚子熄滅了。抬頭看看日頭,差不多是下午三點,她這才想起,自己一大早被程小雨這家伙手機來電催著起床到現在,才就著一杯酸奶啃了一塊面包。
之前在人前緊緊端著的盔甲此刻全然崩潰,她低下頭,背靠晶石緩緩滑坐到地上,抱著雙肩嚶嚶抽泣起來。
十六年來最難熬的時段莫過于穿越到此界的這兩個多小時,早上還沒心沒肺和發小傻樂呵的李易之如今要孤零零一個人在這個陌生的世界求生存了。
一邊哭,她腦海里也在一邊飛快地轉。她需要細細回憶今早上起床后的所有細節,希望可以找到穿越的線索,再想辦法盡快穿回去。
沒有父母親友的世界,即使有修仙長生不老的機會,她也一刻都不想呆。
她記得兩個多小時前的情景是這樣的:
她和程小雨穿著古裝站在A大后山的望月亭。
她提著裙角不滿地沖發小嚷:“喂,程小雨,你到底要折騰本王多久啊!“
程小雨一臉迷妹的模樣朝自己吐吐舌頭:“再照一張好不好?我保證最后一張!說著放下手中的相機,一邊把她推到望月亭的邊沿,一邊說:“李易之啊李易之,你以前為了省時間天天就愛穿校服,你都不知道你今天這稍稍一裝扮有多仙,我敢打包票,隨便哪個十六歲的女明星來了也比你遜色幾分!“
“服了你了,最后一張哦!說吧,要我擺什么姿勢?”她當時很無奈,發小程小雨和自己有很多相同的興趣愛好,就這個癡迷玩古裝秀的毛病折騰人。
一大早被程小雨叫起來并按要求穿上古裝,下樓又被拉到街上化妝店扎仙女髻,這才打車到A大。
一路上好多人圍觀弄得她們不自在不說,到中午了肚子餓得咕咕叫,程小雨的照相游戲還沒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