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染看著她從小寶貝到大的兒子,從未想過讓他受一分的委屈,連作為儲君該有的隔絕學習,她和沈哥哥都力排眾議的替他擔下來,讓他在學校里過正常小孩的學校生活。
沒想到他十五歲那一年,溯歸會成為他的劫難。
她極力忍住淚水:“我的夏陽長成大人了。”
能進洗雪大學的除了高管富賈的小孩子,只有極少數特招的優秀貧困生。
為了鍛煉學生的團體意志,學校規定每個學生都必須要住校。
沈夏陽和一個叫林宣的人分配在一間寢室。
“你好,你是沈夏陽吧?”林宣笑起來文弱溫雅。
“你是?”
林宣情緒高亢,又是羨慕又是驚嘆:“我叫林宣,早就聽說你的大名了,紫葉的儲君,人長得帥,成績超好,真沒想到能和你在一個宿舍,全校的人可能都要嫉妒我了?!?/p>
沈夏陽對這些頭銜一向沒有很大的概念,淡笑:“日后請多指教。”
他第一次過獨身生活,對很多事都不習慣,林宣幫了他很大的忙,好多事都提點幫襯著他。
時間一久,即使他這樣冷淡的性子,也和他成為了好朋友。
“嘿,夏陽,我們這個月休假去凌云山爬山如何?”林宣饒有興趣的說:“我已經規劃好路線了?!?/p>
爬山?
“哪一天?”
林宣把攻略遞給他:“就在10月5號。”
十月五號,農歷八月十六,己酉月乙丑日宜嫁娶會親友
是溯歸和崇月兩人的訂婚之日。
“好,一起去?!?/p>
沈夏陽淺暖一笑,如春水漾開水的漣漪,清淡純澈,不染纖塵,林宣不由一愣,稍即挪開了目光,掩在衣袖中的手微微蜷握。
很快到了10月5號,兩人準備好行囊,依計劃到了凌云山。
凌云山不愧這個名字,一千八百米,凌云直上,聳入云霄,高大俊拔,不可逼視。
兩人的體力上佳,爬的很快,用半天的時間就站到了凌云山的山頂。
萬丈陽光從云層中迸射出來,霞光萬道,如金珠千斛,姹紫嫣紅,光怪陸離。
新鮮的空氣裹挾凌冽的寒氣竄到胸口,山頂上鳥語花香,樹木葳蕤,讓人塵俗一掃,心神滌蕩。
站在偉大的自然面前,人類是多么的渺小。
運動了半天,沈夏陽落入塵埃的心情好了一點,看來今天和林宣一起出來爬山是個正確的決定。
此刻山頂之上只有他們兩個人,林宣微轉了眼看他,天之驕子,驚鴻片羽,只看一眼就讓人忍不住屏住了呼吸,擔心自己的濁氣污染了這個干凈漂亮的人兒。
他攥了攥手,掩埋在眼底的恨意如潮水般漫涌出來,吞噬了他一雙黑白分明的眼。
“你還記得林知知嗎?”
沈夏陽從來沒聽過這個名字,遂搖了搖頭。
林宣齒冷,幾乎想仰天狂笑一聲,多么可笑!
妹妹為了他付出了性命,沈夏陽卻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悲冷的哂笑:“那你可要聽好了,林知知是你的高中同學,在兩年前的10月5號這一天向你表白,你接受了她,遭到那些奉你為神明的人嫉妒怨恨,當晚就群起攻之,把她的衣服脫光拍了照片傳到了網上,她受辱之后跳樓自殺?!?/p>
沈夏陽在記憶中搜索了一下,兩年前他確實收過一個女孩兒的告白信箋,不過那時他神思恍惚,第二天開始就沒見到她了,他也沒怎么在意。
“她死了?”沈夏陽臉色一白。
林宣咬牙恨道:“死了,是你害死了她,所以你償命吧!”
他說完出其不意的把他向后猛地一推,沈夏陽沒站穩,當即摔入身后的百丈山淵。
夙染和沈灼正在參加溯歸和崇月的訂婚典禮,得知夏陽摔下山崖后骎骎般飛奔到了醫院。
夙煜、顧琳琳、沈秩已經先到了,夙染看到他們一個腳軟,若不是沈灼扶住幾乎要倒在地上,她抓住夙煜的手:“爸爸,夏陽怎么樣了?”
夙煜的臉色哀傷,老淚潸然:“見到他的時候全身骨折性粉碎,內臟破裂,醫生正在全力搶救,怕是..”
夙染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沈灼的眸色黯淡,神情沉沉如水,把夙染抱到了病床上,讓幾個醫生和護士來照顧她。
主刀醫師出來的時候大家都圍了上去,顧琳琳捉急的問:“醫生,我小外孫的病情如何?”
醫師沉痛的搖頭:“我們醫院引進了最尖端的科技,盡量在修復沈小少爺的骨頭和內臟,可他能否醒來,還是個未知數..”
顧琳琳的雙膝癱軟,幾欲跪在地上,攥著沈秩的手如一根面條似的酸軟了下去。
“他去爬山,怎么就會摔下去呢?!”顧琳琳一口氣沒上來,嚎啕大哭。
沈秩鐵青的臉:“夏陽的同學林宣說是他腳滑才掉下去的,我們調查衛星監控,分明是他推夏陽下去的?!?/p>
顧琳琳哭的嘶?。骸拔覀兿年栃宰幼詈貌贿^的了,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他要這樣做!”
“我讓人調查了他的身世,他有一個妹妹叫林知知,在高一的時候被全校的女同學逼得自殺了,不知道和這事有什么關系?!?/p>
沈灼陡然想起那日夙染和他說夏陽在和一個女孩子交往,可是從來沒聽夏陽提起過這事,也沒見夏陽帶回來過,會不會和夏陽交往的就是林知知?
這才是冤孽!
那女同學是其他女生逼死的,林宣不去找那些殺了林知知的兇手,反而怪上了夏陽。
一想起夏陽生死未卜,沈灼就心痛如刀絞。
照顧夙染的醫生出來了,向沈灼道:“沈少爺,夫人是受了悲郁驚懼而昏厥過去了,只是以后還是要讓她不要受太多驚嚇了,萬萬要保重身體,夫人懷有身孕已經有兩個月了。”
染染有孕了?
沈灼心中滋味難言,如今夏陽在躺在床上不知能不能好,而染染又有了身孕。
“我知道了,謝謝醫生。”
其他人聽到這個消息是既為夙染高興,又為夏陽悲戚,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表達繁雜的心情。
為了保護夏陽,他傷重的消息得到了嚴格的保密。
溯歸是訂婚宴的幾天后才從夙染那里得知。
夏陽
夏陽
他顧不上正在開會的眾位官員,只匆匆留下了一句回來再議,便離開會場趕到了醫院,奔入了夏陽的病房。
陽光慘淡,從白色的紗簾中映出泠泠的影子,淡淡的拓在他的身上,他的墨發黯然無光,櫻花色的臉蛋如今一片慘白,長如翼的睫毛緊閉,掩上了他黑堇的瞳孔,兩片唇瓣白的透明,往日的生機活力單薄成干枯的玫瑰花箋。
“夏陽?!彼崞鸪林氐碾p腿一步一步的走到他的床邊,用手輕撫他蒼白的病顏。
夙染早已哭成了一個淚人兒,寸步不離的握著夏陽的手,不停的呼喊他的名字。
沈灼想勸她少哭一些,可自己也是心痛入骨,哪能說得出半個字來。
“夏陽?!彼輾w低聲呢喃著他的名字,眸中一片倉皇。
沈灼身為帝夜,有多少國家大事等著他去處理,為了一國人民,他不得不在守候了夏陽一天一夜后回到了工作崗位。
為了夙染腹中的孩兒著想,夙煜和顧琳琳都盡量讓她少見夏陽,強制把她留在家里,偶爾輪流帶她去散心,又輪流的去醫院看夏陽。
夏陽身邊有很多醫生護士圍著打轉,可哪里比得上親人守在他身邊。
沈秩掌控著全球的金融命脈,能呆在夏陽身邊的時間很少。
溯歸在沈灼的默許和一力承擔下得以推掉所有的工作看護夏陽。
如此一來,二十四小時陪伴在夏陽身邊就只得一個溯歸。
夜深人靜,醫生護士都休息去了,溯歸睡在夏陽身邊,輕柔的擁住他,連一絲力氣都不敢用,怕傷到了他。
病床寬大,兩人如一葉塵埃,卻也如相依相纏的藤蔓,再不會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