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文言，看著古建，他們真的覺得自己是個古人嗎？”

清云的手，在金毛的脖子上摸了摸，說話的聲音很輕，除了清云之外不會再有人聽到。

其實也沒有人聽到，這里就只有一只狗，還有。清云看了看不遠處的山神廟，還有那一座紅墻灰瓦的小房子。

小房子是清云的道場，之前不是清云的道場，是清云師父的，道場，再之前，那就是祖師的道場了。

祖師還在這個小道場中，守著一座門，那門后叫做洞天。

總得來說就是這樣吧，清云住的地方離人間不算遠，也不算太近，懸崖邊的時光就是這樣，無聊而孤寂。在清云看來，自己離人間只有不足三米，畢竟山崖下就有一個小鎮，可是清云不能走這里，畢竟跳下去太驚世駭俗了。

“是啊，太驚世駭俗了。”

一邊的小老頭從清云的手中接過一把鑰匙，青銅的鑰匙，就像是那種古老的門鎖用的那種一樣的鑰匙。

“走后邊下去吧。”小老頭摸了摸一邊金毛的腦袋，金毛對著老頭汪汪叫了兩聲，蹭了蹭老頭的身子。

“后邊要過景區，那地方你是知道的，嘈雜的不像話。”

清云手中的浮塵順著手飛出，落到門框上，出門他是不打算帶上浮塵的，雖說他上次出門是八歲的時候。

怎么說呢，清云就是個道士，可能會比別的的道士活的久一些，可能會有點神通法術，可是清云依舊覺得自己是個道士。

就像是清云的祖師一樣，他也覺得自己是個道士，不是什么神仙，雖說守著洞天的大門，每當有人羽化就得通過他這里進到洞天，可是他依舊不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哪怕他掌控著他人的生死。

就像是他在清云面前一樣，白色的胡子，白色的頭發，還有白色的浮塵，打著哈欠，一張搖椅擺放在紅墻下，微瞇著眼睛，等待著清云來向他告別。

“師父，這次要下山了。”

清云理了理身上不多的衣服，還有背上那個顯得不怎么臌脹的背包。

“總得來說，你是知道你要去干嘛的吧？”

老道士睜開一只眼睛，上下打量著清云的裝扮，搖了搖頭。

“是啊，借著去長安的名義，歷練人間嘛。”

“別說的這么直白，你是去長安。”

老道士嚴肅的對著清云說道，這是個儀式，就像是人死了叫做葬禮，道士死了叫做羽化一樣。這些總得有個何時的名聲，才能顯得體面一點。

就像是出家人非得受戒，道士非得有什么初真戒，中極戒，天仙大戒，一般。其實都沒什么用，到底有多少修行還是只有自己知道，就像是清云這樣，一個弱小的人仙，也就比著土地多點本事而已，就要下山去歷練去了。

“師父說的對，我是去長安。”

老人總是有些老人的習慣，比如什么一百年還得過一次生日，一千歲的時候還到人間去吃了一頓豬肉，每天都得給祖師爺燒柱香之類的習慣。

其實老道士已經是神仙了，算得上是大能了，可是還是會講究些，比如祭祀什么的，畢竟玩了幾千年了，總是習慣了。

“你們現在不好混，不像是我們當年，只要一個勁兒的修煉就行了，現在還得講究個什么歷劫，天庭的規矩死多，三清大老爺有不管管。”

老道士一邊抱怨著，一邊從懷里掏出個小玩意，扔到清云手中。

“咯咯咯，這個東西拿去，以后用得上。”

一柄青綠色的小劍，落到清云的手里，清云微微一笑，扔進了嘴里。

這本來就是清云的東西，不過是老道士幫清云加了點東西而已。

現在的清云還沒有法力，只是個人仙，人仙又叫做圣人，圣人你是懂的，就是孔子那種。清云倒不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畢竟他是個劍仙，還是會一點功夫的。

下山的路和上山的路一樣，就像是生和死一樣，沒什么大的區別。它的本質依舊，人嘛，生的是那一堆，死的就是爛了的一對；路嘛，上來是一條，下去還是一條。

總得來說沒什么區別的，像是個凡人一樣，不講究什么道門威儀，也不講究什么下雨天路滑。該摔倒的總是要摔倒的，和路畫不畫可沒什么關系。

“你就這么想，會成仙的。”

清云身后傳來了師父嘲諷的聲音，世上的道士很多，都是抱著長生的目的，就只有清云一個人像是咸魚一樣的修行，要是修行緩慢也就罷了，大不了百年之后回到洞天去，隨便找個肉身繼續，可是清云的修行很快，對于前世不是道士的人來說，清云的修行簡直就像是坐上了飛劍一樣。

“我向來修行比較快，成仙自然是會的。”

師父的嘲諷，清云聽到耳里，然后順著左耳到了右耳，再然后消失在耳朵里，被風兒帶出去。

下山的路在清云眼里算不上前去，就像某人說的那一句“我不知道她漂不漂亮，我臉盲一樣。”，清云也不知道這路崎嶇不崎嶇，反正他都已經翻過了一座山了。

其實清云可以走懸崖下去，然后坐大巴去前山，可是清云窮，清云耳朵師父也窮，兩個人都是身無分文的窮光蛋。

今天是清云茹道師羽化的日子，在清云看來就是死了，除了活的長一點之外，就沒什么長處了。

翻山越嶺總是簡單的，雖說路上有些不開眼的精怪，但是清云不怎么在意，精怪這種東西，清云見的多了。時不時去趟洞天，指不定喝水的杯子都是精怪，誰在意呢？

不想動手，浪費時間，不想看浪費時間。

這里有一只小鬼，躺在自己的糞堆上，對著清云招手。哪里有一只吊死鬼掛在樹上，對著清云招手，還吐著舌頭，就像是清云的金毛一樣。

還有腳下這一根緩緩纏住自己的藤蔓，清云不知道這些家伙為什么不去找凡人的麻煩，偏偏來找自己。

“喂，你過來。”清云對著躺在墳堆上的鬼招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