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氣清,開窗,便能看見遠(yuǎn)處沐浴在朝陽下的云暮主殿,瓦檐上的雪薄薄的一層,在陽光下好看的不止一點(diǎn)。蘇墨以手拄腮,姿態(tài)甚是散漫,在窗邊靜坐了半個時辰,忽然嘆了口氣,伸手關(guān)上了窗子,她自言自語到“為什么,這么安靜,今天是什么日子?”
魂冰推門進(jìn)來,蘇墨回首“魂冰,你可知道什么了?”
“所有人都去了主殿”
“弟子們都去了主殿,為何我不知道,再有今天也不是什么重大的節(jié)慶日,去主殿做什么?”
“小主人要去嗎?”
“當(dāng)然當(dāng)然”嘴上雖然說著,心中泛起迷糊,為什么師父不告訴我呢?就算師父不說,每日碰見那么多弟子,卻從來沒聽別人提起過。
明日便是臘月初八,仙界擲簽的日子,總的來說還需要有個動員大會,宣讀一些注意事項(xiàng),完后,三代直系弟子還有留下,聽其師父的訓(xùn)誡。
這件事在半月前已通知了下去,弟子們皆是早早的到了,三位師尊與長老到齊后,執(zhí)禮的弟子是齊焰,掃視了一圈,下面站最近的是三尊直系弟子,可是掌門的小徒弟卻不在其中,他猶豫了這要不要開始,蕭夕漠注意到齊焰猶豫的神色,傳音問道“為何還不開始?”
“師父,蘇師妹沒到,我們還要不要開始了”
蕭夕漠這才注意到少了一人,他低聲詢問沐離塵“師弟,你的徒弟為何沒在”
“師兄無需多慮,開始就是”沐離塵神色平淡。
掌門已經(jīng)發(fā)話,也就沒什么托辭,齊焰朗聲吩咐大會開始。
蘇墨到時,流程已過了近半,她沒敢露頭,悄悄的躲在了其他弟子身后。聽了幾句,大約明白了些,此時,眾弟子突然跪地拜謝,隨后自行散去,蘇墨以為這就結(jié)束了,誰想道那清冷淡雅的聲音喚住了她“苒兒”
蘇墨不敢怠慢,上了高臺,行了跪拜禮“徒兒拜見師父,二位師伯,各位長老”
“免了”
蘇墨恭敬地站起來。
“你們也都先上來”白曄吩咐道。
齊焰領(lǐng)著諸位師兄弟上前來。沐離塵道“明日是仙界擲簽的日子,將選出六位掌門長老三代直系弟子”
眾弟子心中皆是一凜,六名,仙界各派總共的三代直系弟子也不過多少。
“試煉之地還未通知,要等明日才會知曉,而且不似以前六人一組,而是三人一組,雖然風(fēng)險(xiǎn)大了,但若是配合得當(dāng)卻也是事半功倍,待明日結(jié)果出現(xiàn),選出的六人就要心無旁騖,認(rèn)真修煉,備試煉之地”
眾位弟子高聲說道“弟子們定不辱使命”
待大家散去。蘇墨隨沐離塵回了奇沐殿,畢竟明天就是擲簽的日子,她還是多向師父問問那個仙道會是怎么回事,為什么只有她不知道。
沐離塵帶著她沒落在殿內(nèi),反而落在了楓林中,不過此時的楓林已經(jīng)落了楓葉,只有灰色的枝杈,落滿了前幾日的雪,但是楓林中最壯最高的那棵楓樹卻還是紅的似火,她捂唇抑制自己喜悅出聲,那微微搖晃的不是她念著的秋千是什么,激動的奔去,先撫落了竹藤椅上的雪,摸著兩邊翠綠的藤蔓,沐離塵在她身后“喜歡嗎?”
她不住的點(diǎn)頭“喜歡,這個秋千太漂亮了,師父,是你扎的嗎?”
“對,不過材料是你師叔找的,他說彌蔓的藤蔓最為結(jié)實(shí)且耐用,為師又用仙法加固,百年應(yīng)該都不成問題”
她迫不及待的要坐上去,他卻伸手?jǐn)r住“外面天涼,這藤椅也寒,仔細(xì)著了涼,待春天,你再來坐”
蘇墨不免癟了癟嘴,這么好的東西只能看不能坐,未免有些痛苦,拉著沐離塵的袖擺“師父,我拿個墊子就不會著涼了”
她泫然欲泣的樣子,還在撒嬌,他扭頭“好吧,不過時間不能過久”
“謝謝師父”
蘇墨回自己的房間時,路過梅花林,梅樹下,多了石制的方桌,兩把椅子。她癡癡一笑“師父真的都做了呢”想到上次從昆侖上取回的冷泉還有,她興致勃勃的跑去冰室,要給沐離塵泡梅花茶。
第二日,蘇墨起了個大早,昨日師父把仙道會的一切都告訴了自己,雖然自己也怕被抽中,但若真中了,她只得好好備戰(zhàn),不過那都得師父回來再說。她鉆進(jìn)了廚房,看看自己昨日泡的米,一切工作準(zhǔn)備就緒后,捉來了比墨獸,讓它給鍋灶引火,沒辦法,果果睡覺了,魂冰又不懂火系法術(shù),只得讓口吐烈火的比墨獸來了。
香噴噴的臘八粥,終于出鍋了,蘇墨自己嘗了一口,火候把握的剛剛好,比墨獸雖是異獸卻吃素食,盛出師父的一份后,其他的都給了墨點(diǎn)。
沐離塵對此并沒有過高的評價(jià),蘇墨安慰自己,師父若是夸了,從此驕傲起來該如何?
天界。
天帝夜九,由著仙娥們?yōu)樽约焊拢袢湛墒且獢S簽,須得莊重些,待穿戴完畢后,外面的仙官來報(bào)說是各位仙家已到齊,天帝在鏡前打量了自己一番,才踱步出了殿門。
一番繁文縟節(jié)的見面禮,話不多敘,直接進(jìn)入正題。
云暮的抽選在最后,先是小門小派,太白金星手持拂塵,輕輕一甩,待選弟子的木牌投進(jìn)了一個青銅制的三足方鼎中,那方鼎是上古時候就留下來的神物,與神器有所不同,僅僅是順應(yīng)天利,來進(jìn)行選擇,不能做其他用處。
不多時已選出不少人了,各門派的臉色都不太好看,畢竟選出的人都是自己門派堪稱是有前途的后輩,暗中皆捏著一把汗。
蓬萊排在云暮前面,選蓬萊的時候突生變故,方鼎吐出五個弟子的木牌后,便再也沒動靜,出了事情,天帝依舊是散漫的坐在椅子上,慢悠悠開口“太白,這是何故啊?”
太白金星躬身道“恐怕是方鼎覺得此門派合適的僅有五人”
花絕凌怒而起身“星君此言何意?莫不是說我蓬萊無人”
“花掌門何必動氣,太白說的也是實(shí)話,而且這方鼎也不過是個死物,再者門派中少去一人,不是好得很嗎?”天帝撫掌安慰。
花絕凌想反駁,卻也不得說心中還是落了幾分,少去一個怎么也是好的,面兒卻不得丟“絕凌不過是怕其他門派多心,以為我蓬萊怕了”
其他掌門皆明白他的意思,嘴上雖說著不礙事的話,心中不免嗤笑,得了便宜還賣乖,裝什么清高。
小插曲并不影響大問題,選人還在繼續(xù)。天帝無意問道“上仙對云暮的人選有何見解?”
“自有天定,離塵不多要求”沐離塵淡然處之。
這時,方鼎已吐出了六個云暮的木牌,但它并未停止,反而又吐出一個,沐離塵注意到最后木牌的字時,手下意識的緊握,他看向天帝,神色明顯不似平日的淡然。
天帝笑意盎然,緩緩站起身“不多不少的人數(shù),雖然有些變化,但不礙全局”他回轉(zhuǎn)身面對著沐離塵“上仙,您說這個結(jié)果,可是皆大歡喜”
沐離塵直面天帝“離塵說了,人選自有天定,既然全部選出,那就請?zhí)斓鄹嬷嚐捴剡x在何處了”
天帝面露笑意,一揮手,仙官們抬上昊天鏡置于眾仙家面前,“這次的試煉之地乃是一處福地——淵域”
此言一出,眾人竊竊私語。
“從未聽說過的地方”
“在哪兒啊?六界之中還有這個地方”
天帝指著昊天鏡,不多時,鏡中呈現(xiàn)了一派生機(jī)盎然的景象,水草肥沃,生靈亂遁,“盤古開天辟地,清氣上升為天,濁氣下沉為地,而有一處卻是不沉不升,集天地日月靈氣卻逐漸形成一處福地,傳說被神族眷顧,更有記載曾有一族居于此處,他們通古今,博經(jīng)文,懂禮道,卻在一夕間消失不在”天帝話至此處,眾人也是明白了。
他繼續(xù)說道“鏡中的地方就是淵域,也是試煉的地方,在云暮以西三萬里的一個島上,若非機(jī)緣不可得”
花絕凌走到沐離塵面前“上仙,您可知這地方?”
沐離塵的目光落在昊天鏡中“天帝雖說在云暮以西,可我并聽說過”但心里卻是沉了幾沉。
天帝擺了擺手,仙官們將昊天鏡拿下去,“這次的試煉,不叫兇險(xiǎn),各位仙家可放下心來”
“天帝此言怕是安撫我等吧”落鶩洞洞主心直口快。
“寡人可說不得謊”天帝回到高位,坐上去了。
“就算如此,哪知魔界會不會有動作”
“若真是如此,正好更是一場試煉,與真正的魔徒交手,總比空練好的多,而且,若是魔君來襲,那說明,我們其中有奸細(xì)”天帝一派閑適,說出的話滴水不漏。
眾掌門聞言一時有些沉寂,只有沐離塵不贊同的看著天帝“弟子的性命豈可兒戲”
天帝毫不在意“離海顏骨封印有動,若不孤注一擲,待她回轉(zhuǎn),我們都會死,不如趁此機(jī)會提高弟子們的實(shí)力,若她真歸,在與魔界聯(lián)手,倒時真是降不得”
話不投機(jī)半句多。然這是一早已定下來的事,雖說天帝僅僅是個象征,大事需得與沐離塵商議,但明面上沐離塵卻反不得。
各派掌門也不見沐離塵拿主意,天帝又勢在必得的樣子,皆拱手“天帝既有把握,我等也就心安,只待十五去參加試煉”
“各位掌門請了”這話便是送的意思,各派陸陸續(xù)續(xù)的都走了,沐離塵卻是一動未動。
“上仙是要留下來喝茶嗎?寡人可沒什么好茶”
不過是拂袖抬肘的功夫,臨淵劍尖離天帝喉部只余一寸,再近,世上便無夜九。周圍仙官不防如此變故,一時間呆若木雞,僵硬似石。
天帝笑容滿面,毫無畏懼“上仙此舉為何意?”
沐離塵泰然自若“離塵也想問你的意思?”
“我”天帝笑容未減“不過是場試煉,寡人能有何為?還是上仙護(hù)徒,不想她,在試煉中丟了性命,才對寡人持劍相對”
“仙道會如何試煉,我卻不管,但,仙界眾位弟子的性命,卻不得白白犧牲”
“白白犧牲,試煉還未開始,上仙已預(yù)想到結(jié)局了”
“六百年前的事雖然久遠(yuǎn),并不是沒有人不記得”沐離塵面若冰霜,冷冰冰地吐出這句話。
天帝不在意地伸手移開他的劍“上仙既然猜到了,何必要反問我呢?又為何不在其他門派前戳穿我”抖了抖衣袖,一層淡金色籠罩二人。
“那不過是我的猜測,未得真憑實(shí)據(jù),如何說的出口”銀光閃過,臨淵收起。
“夜九本就沒想著瞞過上仙,不過是怕人多嘴雜,更容易泄露出去,上仙也知當(dāng)初一戰(zhàn),雖然休養(yǎng)生息但仙界依然處于頹勢,若到時打?qū)⑵饋恚峙滤纻兀源舜卧嚐挷贿^幌子,我已在淵域設(shè)了伏兵,引魔徒入,一舉挫傷”
沐離塵聞言搖搖頭“天帝此言看似美好,但行事不妥”
“如何不妥?”
“魔徒的確會趁試煉之時偷襲,但若他們反其道行之,豈不是打我們措手不及”
“上仙,不用憂心,此事定成,夜九可擔(dān)保”
沐離塵淡然如水的目光掃過天帝“你雖做擔(dān)保,我卻是信不過你的”
“信不過我,那穆天師的話你可信的過”天帝話音方落,穆涯出現(xiàn)在二人身邊。
穆涯見到沐離塵苦口婆心勸道“離塵,此舉不得不說是個機(jī)會,你所求的不也是六界和泰嗎?”
沐離塵稍稍錯開了與二人的距離“離塵所求,是為了六界安泰,但此等險(xiǎn)兵之策,傷亡仙界根本,離塵并不能茍同,若更有良方,自是求之不得”
“要想贏,就要有手段,你慈悲心腸,奈的過他人狠毒冷箭,百年前若不是眾仙合力縛了她,哪有今日仙界的繁榮,與那時一樣,不付出代價(jià),怎守得住仙界”
沐離塵聞聽此話負(fù)在身后的手指輕捻“六百年前,我不過是入門不久的弟子,所聽的也是眾人閃爍之詞,有關(guān)她實(shí)在不得知,逝者如斯,你不必處處拿出她來,就算她回,沒有了承載力量的軀體,又能抵得過誰?再者,魔界君主也不是無謀之輩,怎會火中取栗,二者,雖有相似,卻不得相提并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