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虎山。
“辛苦了,去歇息吧。”
張玄陵望著天邊的紅霞,眼神深邃。
“是,師父。”
老人垂首道了一句,便離開了小院。
張玄陵獨(dú)自站在院中,久久未動,直到新月爬上眉梢,院中才回響起一道意味深長的嘆息……
……
時間一晃,又是三日匆匆而過,蕭沐三人的消息依舊沒有在江湖上出現(xiàn)過。
此時,十二寨中。
屠洪波緊皺眉頭聽著探子的匯報,大族老屠夫絕在旁邊閉目養(yǎng)神。
“好了,你下去休息吧。”
屠洪波揮了揮手,那名探子隨之退去。
“絕叔,你怎么看?”
屠洪波揉了揉眉心,聽完匯報后,他突然覺得頭疼了。
屠夫絕閉著雙目,不急不緩地回了一句話,“等。”
據(jù)探子匯報,本來他們一直警惕的萬蠱窟在這幾日一直沒有動靜傳出,甚至安靜的可怕。
而面對十二寨的騷擾,萬蠱窟更是不為所動,幾乎都是能躲就躲,不給一點(diǎn)交鋒的機(jī)會。
這和往日里成天叫嚷著和十二寨不死不休的萬蠱窟太不符了。
屠洪波也被這種情況搞得摸不清頭腦,搞不懂萬蠱窟的打算。
“等?”屠洪波沉思片刻,旋即恍然道:“莫非蕭沐那小子是去……”
“咳……”
屠夫絕輕咳一聲,打斷了屠洪波的話。
被打斷話語的屠洪波沒有生氣,反而眉頭舒展,啞然失笑。
……
南疆市以南,臨近華夏邊境的古林最南部有一片人為形成的平坦區(qū)域,背靠孤山,面臨界河。
這里是萬蠱窟的地盤,那座孤山是萬蠱窟的養(yǎng)蠱重地,山上有一個和十二寨的萬毒洞類似的洞府,名為萬蠱窟,這座宗門也以此為名。
萬蠱窟的宗主居所位于孤山山腰,恰好在萬蠱窟的下面,在宗主居所下面,快到山腳的位置,是萬蠱窟的祭司和長老的居住之所,在往下的平地上,才是萬蠱窟弟子生活修行的地方。
此時,宗主居所中正進(jìn)行了一場匯集了所有萬蠱窟高層的會議。
“短短五天,十二寨都來了快二十次了,我們還不能還手,這真是窩囊啊!”
一個身穿粗布麻衣的壯漢一巴掌把身前的桌子拍的稀碎,大聲喝罵。
“趙洪兄息怒,宗主所行必有深意,我等只需聽命即可。”
在被稱作“趙洪兄”的壯漢身邊,一個面白無須,身材修長的中年男子開口勸慰道。
在他們周圍,還有七個年紀(jì)稍輕一點(diǎn)的人靜坐,他們瞥了眼趙洪,又偷偷通過余光瞄了眼坐在上位的兩個耄耋老人,接著趕忙垂首低眉,個個眼觀鼻,鼻觀心,不發(fā)一言。
“我何嘗不知宗主的英明,但十二寨的人實在太囂張了,我們還沒找他們,他們卻來找我們了!”
趙洪聲如洪鐘,想起這幾日被十二寨的人騷擾的事情就咬牙切齒。
面白無須的中年男子名叫鄭暉,是一個四轉(zhuǎn)中期的蠱師,等同于武道境界的王境中期,實力不在趙洪之下,比周圍其余七人稍強(qiáng)些許。
鄭暉見趙洪氣急,也偷偷瞄了眼上位的兩個耄耋老人的臉色,見他們面色陰冷,他連忙握住趙洪的手腕,神情緊張地?fù)u了搖頭。
趙洪見狀,心里頓時生出一股惡寒,他面色難看地看向上位的老人,乖乖認(rèn)錯,“二位祭司,我……我說錯話了,等下結(jié)束后我就去萬蠱窟受罰,還請二老息怒!”
“哼!”
左邊的老人冷哼一聲后,也不言語,右邊的老人也是不置可否地閉上了眼睛。
“唉,趙洪兄,好自為之吧。”
鄭暉輕輕地拍了拍趙洪的手腕,搖頭嘆息。
趙洪面露苦色,他知道自己的行為惹了上位的二老不快,看來去萬蠱窟走一遭是躲不過了。
大廳中隨著鄭暉的低語落下,又再次陷入安靜。
等了許久,一個身穿灰衣的佝僂老人緩步走進(jìn)議事大廳。
“宗主。”
見灰衣老人進(jìn)來,上位的兩個祭司連忙起身行禮,趙洪和鄭暉等人緊隨其后,恭敬地向灰衣老人一拜。
灰衣老人向眾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一步一步地走向兩個祭司的更上方的位置,佝僂的身體也在這個過程中慢慢變得挺拔。
“坐。”
灰衣老人走到宗主的座位前坐下,然后讓眾人落座。
“是。”
眾人應(yīng)聲后,紛紛落座。
趙洪緊張地看著灰衣老人,生怕上面的兩個祭司把他剛才沖動的行為和話語告訴灰衣老人。
“趙洪,毀掉的桌子從你的津貼中扣除,可有異議?”
萬蠱窟宗主瞥了眼趙洪身前破碎的桌子,淡然道。
趙洪緊張地站起身,抱拳躬身,“屬下不敢,謝宗主。”
“嗯。”
萬蠱窟宗主微微點(diǎn)頭,隨后抓著灰白的頭發(fā)向上一提,露出他原本烏黑的長發(fā),接著在腮邊揭起一個薄邊,然后緩緩揭下一張精致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他的本來面目。
他生有一雙虎目,炯炯有神,眉毛似刀,暗藏殺機(jī),鼻梁高挺,嘴唇薄似蟬翼,膚色呈健康的小麥色,面部棱角分明,正氣凜然。
撤去偽裝的他哪怕是坐著也讓人感覺得到他的高大魁梧,氣壯志雄。
他的名字是屠洪天,自幼就表現(xiàn)出異于常人的蠱道天賦,從七歲接觸蠱道,十二歲便領(lǐng)先同齡人先一步成為三轉(zhuǎn)蠱師,二十歲臻至三轉(zhuǎn)蠱師巔峰,之后便突然的收斂鋒芒,韜光養(yǎng)晦,錘煉自身,十年磨一劍,直至三十歲時,才正式邁入四轉(zhuǎn)蠱師之境。
當(dāng)時很多萬蠱窟上一輩的老人都以為他天賦用盡,后繼乏力。
但他之后的表現(xiàn)再一次折服了萬蠱窟的所有人。
三十歲入四轉(zhuǎn)蠱師之境,三十二歲進(jìn)入四轉(zhuǎn)蠱師中期,三十五歲踏入后期,隨后不顧上一輩以及同代之人的勸阻,毅然決然地踏進(jìn)萬蠱窟中尋找至強(qiáng)之蠱。
在進(jìn)入萬蠱窟兩個月后,在眾人都以為他死在洞中的時候,他又以四轉(zhuǎn)蠱師巔峰并且半只腳踏入五轉(zhuǎn)蠱師之境的強(qiáng)大實力從洞中走出,成為了繼上上任萬蠱窟宗主之后活著走出萬蠱窟深處,且?guī)С隽巳f蠱窟中至強(qiáng)之蠱的第一人!
自那日以后,他順理成章地接過了萬蠱窟宗主的位子,修為更是再做突破,成就傳說中的五轉(zhuǎn)蠱師,也成為了史上最強(qiáng)的萬蠱窟宗主,令周邊勢力無不折服膜拜!
只是,他拒絕了,他不需要有附屬門派的追隨。
甚至自他接過萬蠱窟宗主之位后,他時不時地就會從萬蠱窟消失,除非他自己現(xiàn)身,否則就連萬蠱窟中地位僅次于他的三大祭司都不知道他的去向。
萬蠱窟眾人只以為自家這位史上最強(qiáng)宗主是外出尋找更加奇特、強(qiáng)大的毒蟲以備養(yǎng)蠱,又或者去哪里閉關(guān)修行。
所以在屠洪天消失的時候,三大祭司便會站出來負(fù)責(zé)宗門運(yùn)行的各大事宜,主持門派。
話說回來,屠洪天撤去偽裝后,一雙虎目掃過堂中眾人,見所有人欲言又止的模樣,他輕笑道:“怎么?忍不住了?”
眾長老沉默,連趙洪都消停了。
兩位祭司又闔上雙眸,一副不問世事的模樣。
“十二寨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屠洪天斜靠在椅背上,單手撐在扶手上,手掌呈拳托著腮幫,神情慵懶地說道:“那些人也就是騷擾,不敢真的來此生事,你們該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理會。”
“是……”
眾長老應(yīng)道,所有人都松了口氣,只有趙洪鼓著腮幫子,獨(dú)自消化這幾日的煩悶。
屠洪天不在乎趙洪的想法,只要這些人安分下來,他就滿意了,所以他接著說道:“十二寨的事情說完了,你們誰和我解釋一下南玉那邊的事?”
說話間,他的眼中閃過一道寒光,暗藏殺機(jī)。
聞言后,眾人沉默不語,個個低首垂眉,面對屠洪天的問題,他們就像小學(xué)生突然被老師提問一樣,生怕和屠洪天對視,然后被點(diǎn)名回答問題。
“不說?”
屠洪天輕笑一聲,隨后神情突然冷漠下來,帶著令人生寒的冷笑,道:“有意思,我萬蠱窟中何時多了這么多敢做不敢當(dāng)?shù)拈L老?莫不是我離開太久,讓你們覺得我的話都是過堂風(fēng)不成?”
“屬下不敢!”
眾長老急忙起身,向屠洪天深深一拜,齊聲呼道。
“又是不敢……”屠洪天嗤笑道:“你們不覺得這兩個字說的次數(shù)太多了嗎?”
他的語氣冰冷,不含一絲情感,有的只是濃郁的殺機(jī)。
“我說過很多次,木仁德不能動,我要你們盡快把收回他體內(nèi)的嗜血蠱,當(dāng)時我警告你們的時候,你們就說的‘不敢’,結(jié)果呢?”
“你們所有人都背著我,不僅沒有收回嗜血蠱,甚至還派人監(jiān)視木仁德,還企圖再次對他種蠱……”
屠洪天說到這里,他頓了頓,看了眼老神在在的兩個祭司,接著道:“更是挑釁少年半圣,吸引他的注意,你跟我說你們這是‘不敢’?”
聽到這里,眾長老已經(jīng)是心驚膽顫,在這涼爽的暮秋之際,他們的身體好似深處烈陽之下汗如雨下,心里又好像整個人墜落于萬年玄冰窟,異常冰冷。
“宗主……”
左邊的祭司想要開口為眾長老求情,卻被屠洪天一個眼神鎮(zhèn)住,即將說出的求情之語也隨之戛然而止。
“如今那位少年半圣就在門外,有什么話,你們自己和他說吧。”
屠洪天殺意逐漸收斂,眸光依舊冰冷非常,然后說出讓所有人心驚肉跳的一句話。
在江湖上銷聲匿跡多日的少年半圣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了萬蠱窟!
“好好想想該怎么交代,這次我不會保你們,也保不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