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落兒沒有邀請他同睡,只是在外間給他加了張床榻。
楓林想起落兒兩次都沒來得及回答的問題,剛要再次問起,卻聽到落兒先開了口。
“方才酒樓門口那人,膚白如雪、眸深如墨、鼻尖如勾,發色微棕,應該是有著西北赫連國皇族血統之人!”
楓林愣了一愣,才反應過來她在說誰:“赫連皇族的人來這里做什么?他們的第一美人又沒遇害?”
落兒低低地“嗯”了一聲,漫不經心地說:“赫連第一美人是他們唯一的小公主,大約是兔死狐悲,防患于未然吧!”
楓林以為落兒在擔心,便揚眉而笑:“多一個赫連國又怎樣?就算七國聯合,我們也用不著害怕!”
落兒噗嗤一笑,忍不住嘲他兩句:“瞧你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樣子,剛才在城門口就是有人想試探我們,你若當時動起手來,你家少主全身而退是沒問題,可難保護不住你哦!”
楓林自知武功差了落兒不止一點兩點,也不爭這口氣,畢竟他還攢著一堆疑問:“城門口那些會是什么人呢?跟天慈遇上的會不會是同一批?”
落兒搖頭:“不是同一批,城門口那些應該是虞行澈的人。”
楓林好奇地問:“你怎么知道是虞行澈的人?”
落兒笑嘻嘻地晃了晃腦袋:“,我以前在英都見過虞行澈朗王府上的兵士,就是黑甲白胄的裝束!”落兒順便感嘆一聲,“沒想到這位朗王殿下對已逝的紅顏知己甚是看重啊,竟然親自過問這起案件!”
楓林嘿嘿一笑,又問起另一事:“那你給他看的是什么路引?嚇得他差點沒跪下?”
落兒得意洋洋地勾起唇角,從懷里摸出那封信箋甩給楓林。
楓林將信箋捏在手里,似乎還有暖香未散,不由地有些蕩漾。
外頭沒有落字,拆開是一張符信,上面不過寥寥幾字,但蓋的那個印章卻不一般。
“你怎么會有東陽長公主的印信?”楓林驚訝極了,東陽長公主是虞氏兄弟的長姐,就是明佑帝虞清,也要尊稱她一聲皇姐!
落兒笑嘻嘻地看了他一眼:“當然是偷的了!”
楓林目瞪口呆。
“我還有朱國長樂王府和陳國雍國公府的呢!不過這種印信不能多用,萬一撞到什么貴人手上總是麻煩,一般我還是上官家或者薛家的!”落兒認真地說。
堯光上官和平望薛氏都是海內大陸四大巨商之一。
敢情我家少主是個女飛賊?
楓林有些無語。
“今天用了這印信,想必要報上去核實了——”落兒瞥了一眼楓林手中的物件,遺憾地說,“這東西也不能用了,你拿去玩吧。”
眼見楓林竟當真仔細地收了起來,落兒哭笑不得:“我就隨口一說,你還真拿去玩啊?”
楓林嘿嘿一笑,并不解釋。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落兒點起了燈。
燈火之下,楓林見她容色如玉,絕美驚人,忽然想起從前她臉上的面具:“你的面具呢?再不濟蒙個面紗也好啊,最近長得美的都不太安全!”
落兒被他逗樂了,摸了摸自己的臉,輕哼一聲,道:“從前你們谷主總讓我遮著臉,怕我惹事,現在他也不知道在哪兒,我想著,不如惹點事給他瞧瞧,興許他就出來了!”
這理由也是很可以的!
楓林一時無言以對。
落兒在床頭留了一盞小燈,便睡下了。
楓林躺在外間,只覺心頭小鹿亂撞,燥熱難安,但里間的落兒躺下后卻很快就沒了動靜,呼吸漸漸平穩綿長,顯然睡得極為香甜。
夜靜靜,楓林聽著里間的呼吸聲,心緒漸漸沉淀了下來,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第二天,離開羽山城前,落兒特意為楓林換了一匹腳力好些的馬,上路之后,果然快了很多,不過十幾日,就到了吳山,距離唐國邊境只剩不過兩三日的路程了。
吳山山脈是虞國東境對唐國的一道天然屏障,由西吳山、鹿吳山、東吳山三座主峰和十幾座輔峰連接而成,三座主峰均是山勢險峻,山上多沙石,草木難生。
西吳山與鹿吳山之間是一座峽谷,名字就叫作西鹿峽谷。
早年打仗的時候,西鹿峽谷開辟過行軍道路,這些年不打仗,路也荒廢得差不多了,雜草叢生,越發顯得荒涼。
楓林牽著馬兒艱難地跟在落兒身后,抬頭望了望遮天蔽日的山峰,低頭看見落兒一雙做工精美的錦緞小靴上沾著和著草葉的泥土,心疼得厲害:“要不你上馬,我替你牽著吧?”
落兒低頭看了看,抬頭一笑:“這有什么要緊的?我還沒那么嬌貴呢!”
那你非大城池不入,非大客棧不住的毛病是怎么回事?楓林忍不住心中嘀咕。
落兒指了指前方的鹿吳山,語氣興奮地說:“楓林,你知道嗎?這鹿吳山半山腰有個山澗叫蠱澗,是澤更水的發源之地,蠱澗中有一種食人的水獸,叫作蠱雕!”
這幾日下來,楓林已經習慣了,落兒不見得都去過,但每到一處,總能說出此地風土人情,如果碰巧有奇禽異獸,就會拉著楓林去見識見識。
這也是他們一路走不快的原因之一。
落兒話都說了一半,楓林自然要捧場:“果真如此?不如我們去瞧瞧?”
落兒明眸俏轉,對著楓林贊賞地笑了笑。
要往山上去,只能暫時將馬丟在山下。
楓林一邊走,一邊左右張望了兩下,隨口感慨道:“這里的草長得都快齊人高了,里面藏個把人不是問題啊?山谷里又多風,風吹草動,還能掩蓋行路聲,實在是個偷襲的好地方!”
話音未落,前面落兒突然止步,空氣隨之凝結。
剎那間,腦后,尖細的破空聲攜風而來。
暗器開場,楓林烏鴉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