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轉(zhuǎn)過頭，還沒看清人，就聽到一陣稀里嘩啦的聲響，接著就看到一名少年空著雙手不知所措地站著，地上散落著筆墨紙卷。

落兒眼中閃過一抹驚艷。

好美麗的少年人！

這少年十三四歲模樣，眸似秋水，色若春花，饒是落兒自負(fù)美貌，也對他的美麗贊嘆不已。

少年慌慌張張地?fù)炱鸬厣系奈锛粡埱文槤q得通紅，恍若晚霞照在初綻的白蓮之上，美麗極了。

少年撿好東西，抬頭看見落兒正笑盈盈地打量他，便落荒而逃了。

“我有那么可怕嗎？”落兒笑嘻嘻地問楓林。

楓林笑道：“這大概叫近君情怯？”

“你從前也不敢同我說話，難道也是近君情怯？”落兒笑睨著他。

楓林心頭一燙，微笑著說不出話來。

落兒看著他抿嘴一笑：“走吧！”

同臨水的莊家酒肆不同，苗家酒肆是半臥于水面的，楓林?jǐn)y了落兒坐在臨水的角落里，綿綿春水之上，裊裊綠柳之間，有酒香縈繞鼻間，苗家酒肆的情致確實更勝一籌。

“朱琮每年派人來離城買酒，從未將苗家酒肆落下！”楓林殷勤地為落兒介紹著。

白襦藍(lán)裙的女子輕舒皓腕，沽了兩碗酒，步履裊娜地端送至二人面前，落兒見了她忍不住笑了：“莊家的女兒原來嫁到苗家來了！”

女子驚訝地抬頭看落兒，半刻失神之后也認(rèn)了出來，不禁莞爾：“原來是洛姑娘，好久不見了！”頓了一頓，情不自禁地贊嘆：“洛姑娘原來生得如此好相貌！”又看了看楓林，笑道，“沒想到洛姑娘同楓林公子竟是認(rèn)識的！”

落兒點頭道：“是啊，好巧！”同楓林相視一笑。

女子看看他們，也會心地笑了，又問：“怎么不見另一位洛姑娘？”

落兒笑道：“我今年來得早了些！”

女子又笑著寒暄兩句，便輕輕一福款步退離。

“另一位洛姑娘？”楓林問道。

落兒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哈哈一笑，反問道：“落花島你知道嗎？”

楓林點頭：“知道，唐國東海郡，江南落花島，同你相約的是落花島的人？”

落兒點頭道：“是落花島的島主。三年前我同介桓來離城的時候結(jié)識的，說來也巧，她名叫花落，不愛聽人叫她花姑娘，只讓叫落姑娘，倒同我重了稱呼。”

楓林覺得有趣，便問：“你們就是因為重名而結(jié)識的嗎？”

“哪里是啊！”落兒皺了皺鼻子，有些嫌棄地說，“花落那丫頭色膽包天，想調(diào)戲介桓，被我揍了一頓還賴著不走，第二次碰到她也是守著介桓來的，不過后來介桓就沒再來了。”落兒說著，有些悵然。

楓林見狀，笑著又問：“我聽說落花島的女子妖媚惑世，世人稱之為‘花妖’，那位花落姑娘見了你可有自慚形穢？”

落兒撲哧一笑，道：“什么花妖啊，那就是個傻丫頭，還妖媚惑世呢，這是哪傳出來的？”

楓林意外地說：“你不知道落花島的事？”

落兒收起笑容，詫異地問：“什么事？”

楓林又問：“那前朝怎么覆滅的你總知道吧？”

落兒點頭：“這個自然知道，前朝后主廢后殺子，昏庸無道，所以各地門閥望族都反叛自立了，朱氏就算換了個皇帝，也沒能力挽狂瀾，只能退守鵲山之南，江水之西，也就是如今的朱國。”

這故事很平常，當(dāng)初王介桓為她講述的時候就沒怎么放心上。

楓林嘖嘖了兩聲，故作神秘地說：“遠(yuǎn)不止如此，這里面可有故事了！”

落兒雙手靠在桌上，腦袋往前湊了幾分，興致勃勃地看著楓林，用眼神示意他繼續(xù)。

“這事說來話長，你可知前朝朱氏的江山也是從原朝手里得來的？”楓林問。

落兒連連點頭：“介桓跟我說過！”

“這天下有兩大后族，一個是叔孫族，一個是鳳氏。當(dāng)年，原朝失去了叔孫族的輔佐，朱氏卻得了鳳氏的效忠，此消彼長，朱氏最終得到了天下。”

“此后，既是籠絡(luò)也是報恩，朱氏代代聘鳳氏嫡長女為后，可數(shù)代之后，朱朝竟然走了原朝的舊路，當(dāng)年叔孫族的帝女死于后宮斗爭，導(dǎo)致原朝覆滅，而朱氏子弟更為離譜，竟為了一介江湖女子，廢了鳳后，還賜死了鳳后之子，鳳后含恨自盡，朱氏也同鳳氏結(jié)了仇！”

楓林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看著落兒聽得亮晶晶的眼睛，唇角微揚，道，“那名令前朝后主逐妻廢子、傾城傾國的江湖女子，正是出身江南落花島！”

落兒聽得又是震驚又是興奮：“竟然如此！我竟不知道花落還有這背景呢！那后來呢？那名落花島女子后來如何了？她怎么會入得宮？落花島女子是不是都好美？”

楓林含笑道：“那女子名叫紫萱，生得多美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得而知了，傳聞是前朝后主微服私訪時帶回宮的，鳳后被廢后，后主還將她冊了后，當(dāng)年前朝都城被陳氏攻破后，后主與萱后都殉了國。落花島原本是個與世無爭的江湖流派，可惜出了那個名叫紫萱的弟子之后，就有了‘花妖’之稱，為白道所唾棄，行事也逐漸乖僻起來，如今已經(jīng)極少現(xiàn)身江湖了。”

“紫萱……”落兒輕聲念了一回，贊嘆道，“好美的名字！”又道，“說起來落花島倒是遭了連累，當(dāng)初介桓只說昏君無道，倒沒怎么提那個女子，介桓總說，王朝更替本是男子的事，那些禍國妖姬不過是遮羞罷了！”

看楓林點頭贊同，落兒又笑嘻嘻地問：“后來呢？鳳氏同朱氏結(jié)了仇，就跑去輔佐魏氏了嗎？鳳氏女子既然這么厲害，怎么不輔佐自己家父兄呢？”

楓林見她喜歡，也覺得高興，繼續(xù)講述：

“要多厲害也不見得，不過是造勢罷了，鳳氏光有一個神神叨叨的名聲，又無一兵一卒，如何同人相爭？后來，前朝后主駕崩，身后只有一子，卻是妖妃所出，最后大臣們同皇室宗族商議之后，決定兄終弟及，就是如今朱國慶隆帝朱琮的生父永昌帝朱禮！”

“這個朱禮倒是個懂事，一坐上皇帝寶座就立即向鳳氏求聘，誠意是夠了，只可惜當(dāng)時鳳族嫡枝已無適齡女可嫁，只求到一名旁支的女子，仍是恭恭敬敬地封了皇后，但可惜這位鳳后，也沒能善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