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里了。”黎述站在一片破敗的房屋群前,敲了下手中的地圖,自言自語。此時距離黎述拿到那本小冊子已有三天,這三天黎述就做了一件事兒:解開了那道聯立微分方程組。
這是一道極有設計感的題。放在前世,這種類型的題絕不會出現在高考上,但它是奧數競賽里的常客。所用知識并不艱深,但技巧性很強,需要一閃靈光才能解開。黎述苦思三天,才等到靈光乍閃。
微分方程解出后會有一個函數形式的通解,還有幾組由兩個確定數字組成的特解。正是這個通解抓住了黎述的眼球,他總覺得這個解出的函數十分眼熟,通過描點法畫出了大概圖形,發現它與中央廣場的雕塑一模一樣!
中央廣場是臨江城的地標,廣場正中心的雕塑則是最引人注目的建筑。雕塑由純金屬打造,高約十五六米,梯形的底盤上樹著一根不規則的波浪線。據說是一位殿堂級藝術家觀漓江有感而發,取了一道水紋而畫出的驚世名作。黎述鑒賞力不夠,難以領略這道水紋的美,不過看著解出的答案,心中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攤開臨江城地圖,一條筆直的主干道橫穿中央廣場,一條正圓形內環城路將廣場圍在圓心,這一切看著就像一個極坐標系:廣場是極點,主干道是極軸,內環城路的半徑就是長度單位。再看看解出的幾組特解,每一組數中第一個數都偏小,均不超過十,這是坐標點距離極點的距離。第二個數字則不同,從幾十到幾百都有,這是坐標點與極點的夾角。黎述將特解描在地圖上,便得到了這么一張“藏寶圖”,他此時就站在其中一個點上。
黎述叉著腰站著喘氣,這個坐標點可一點兒也不好找。他沒有想到寸土寸金的臨江城里居然還有這么荒涼的地方,他已經靠近十分鐘沒有見到過別人了。
“就是這里了吧。”黎述沒有手機導航,沒有GPS指引,但他的空間感不錯,已經強烈感覺到自己已經踩在了那個坐標上。當然,輔助他判斷的,還有周圍的異像:回頭看時,已不見來時路,只見一茫茫片白霧。
“啊哈,我越來越喜歡這個世界了。”黎述揉了揉僵硬的腮幫子,用手指拉著嘴角露出一個大笑。
四周都是斷壁殘垣,環臂抱不過來的石頭柱子遍地都是,都碎成了一節一節的。這樣的情形,就像是一幢大樓被爆破拆除之后的工地現場。約有一半的石頭柱子的斷裂面光滑無比,像刀切豆腐一樣。四周只有遠處的一個圓拱形的建筑還算完整,三面被廢墟圍住,不過剩下的一面上凸了扇飄窗出來。
黎述伸直了脖子向里面探望,但只能看見一片黑暗,雖然陽光直射著這個窗口,但似乎一縷光線也透不進去。黎述只猶豫了一秒鐘,便從一旁拖來一塊大小合適的碎石,踮著腳翻進了窗。“我遲早死在自己的好奇心上。”黎述自言自語。
落地時黎述已經吃了一個大虧,原以為這只是個小房間,沒想到這個圓拱其實是一間大屋子的屋頂,原以為的飄窗,其實是個天窗。黎述一腳踩空,整個人跟著向下掉,正巧又落在一節樓梯上,兩瓣屁股摔成了四片兒。四周沒人,黎述不用裝男子漢,疼得哎呦哎呦直叫,聲音不知道從哪個悠遠的地方反射回來,聽著如同鬼叫,加上四周漆黑一片,恐怖片里也不過如此了。
好在這是異世界,黎述怎么也算見習魔法師了,手里還是有牌可打的。回憶了下三天前“畫”的那張“魔法陣”,靈力再次從心臟泵出,一顆像素火苗浮現在手掌上:它雖然不發熱,但好歹還是能發光的。
接著微弱的光,黎述觀察四周情況:圓柱形的石墻沒什么新意,進來的那扇窗戶懸在頭頂,離地三米多高,像懸在夜幕里的一張發光白紙。如果黎述不具備雙手扣籃的身體素質,是別想從那兒出去了。屁股下面就是樓梯,一直向下延伸,不知道通往何處。
黎述順著樓梯向前走,瑩瑩火光剛好能照亮兩遍的石壁,咚咚咚的腳步經過幾次反射,格外恐怖。向下的樓梯大約有一百多階,然后便轉平。黎述一開始還在心里用心跳估算時間,用腳步估算長度,但這幽閉的空間還是對他產生了影響,都在數到幾千的時候斷了,黎述索性不再謹慎,只管大踏步得向前走。
也不知過了多久,千篇一律的地道總算出現了新意,在火光的盡頭,終于看到了向上的臺階。黎述精神一振,腳下的疲勞感消失了大半,小跑著登上了臺階,臺階上依然是圓柱形的石墻,和一扇掛得高高的天窗。
“最后還是得做題,這里黑咕隆咚,也沒帶紙筆啊,要我心算嗎?”黎述抱怨道。
要想從這個天窗出去,黎述需要一個臺階,一個魔法構型而成的臺階。理想中的臺階不過是個長方體,六個面十二條棱,理論上他的數學表達式十分簡單,學過最初等空間幾何的初中生就能順利解出。但絕對光滑的表面只存在于物理課本中,與無摩擦力小滑塊,真空中的球形雞一樣,都是幻想種。黎述距離那扇聯通現實與幻想之門,還有十萬八千里,他構建的必須是真是存在的物體。如果要構建出能承受一人體重的長方體,那么每一條棱都必須有寬度,每一個面都必須有凹凸。
“還好穿越過來的這具身體是個瘦子,體重輕,如果像前世一樣是個胖子,那計算量少說大一倍。現在糊弄糊弄也許就能成了。”黎述苦中作樂,自我安慰,然后變閉上眼睛,開始嘗試心算。
就在黎述閉上眼睛的一剎那,他突然感覺到身后的墻壁傳來一陣震動,后來一道銳利的音爆從遠方傳來,沒有震動耳膜,而是直接傳進了大腦。黎述仿佛被鈍器直接命中頭部,然后被柔道選手拽著耳朵來了個背摔,一時眼冒金星,七葷八素。艱難得睜開雙眼,陽光直接照在臉上,半球形的屋頂被掀開,切口處光滑無比,不知多少噸重的石材飛出幾十米遠,還在空中打轉,不曾落地。
黎述回頭,扒著石墻看,只見遠遠的有一個穿白色文士服的男子,手中一柄長劍斜指,順著他劍指的方向,黎述目力所及的盡頭,是一道已經切碎了白云的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