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巨弩落空,高田輝與魏書成都有些驚訝。九段高手耳聰目明,黎述的行動他們都看在眼里,那一支小小的模型弩箭迫使床弩弩矢改變了航跡,最終導致這必殺的一擊落空。在此之前,他們二人都不曾想到這種事會發生。
魏書成自己就是數學家,他清楚這有多難。就算換他親自上,面對面與鬼面神算角力,也沒有勝利的把握。而高田輝雖說不能切實理解這里的難度,但他出發之前與鬼面神算面談過一次,得到了萬無一失的保證。他們二人都將這次擊落算在了運氣上。
這次運氣給了魏書成一點喘息的時間。一只泥手從地面伸出,握住刺在他肚子上的劍的劍柄,向上拔了出來。鮮血從傷口處噴涌而出,鮮紅的噴泉染濕了整件衣服。他的另一只手按在血泊里,捏合傷口,指尖不停竄出靈力絲線,暫時將傷口縫合,不知道傷到內臟沒有,至少從外表來看,血是止住了。
這一串自救行為讓高田輝刮目相看,如果能閉住嘴不要大聲喊疼的話,形象就更光輝了。
“僥幸,僥幸。能多活十幾秒。不過總歸不虧,多交了一個小朋友。”魏書成需要更多的時間,他此時斜靠在地上,咧著嘴,一邊吸氣一邊慘笑。
“恭喜。”高田輝彈出一絲靈力,注入先前留下的那個掌印中。等待下一箭到來。
公爵府邸,觀星臺上。“鬼面神算”惠子壽接受到了一組訊號。這組訊號與之前的那個一模一樣,高田輝連續要求對同一個地點進行兩次打擊,要么說明先前的那一箭落空了,要么說明被防御住了。
一位九段大魔法師要防御攻城床弩,并非不可能。但如果有高田輝這種人物在旁,那可信度就要驟降。但鬼面神算對自己的計算更有把握,又要了一遍空氣參數,確認無誤后,下達了指令:“不用調整,直接發射。”
黎述這邊則要復雜一點。模型弩結構松散,一次全力發射之后,整張弩就抖動起來,需要重新調校:“正撥三格。”
熟悉的光點自天外來,黎述也扣下扳機。
“永別了朋友。”高田輝第二次告別。
巨弩落地,濺起滿天塵土。凹陷內,依舊空無一人。
“哈哈哈!”魏書成放聲大笑。連續第二次,這不是運氣。
高田輝皺眉,他感覺到事情變得棘手起來。接下來如果沒有攻城床弩的支援,他沒有必勝的把握。又彈出一縷靈力,再次呼叫支援。
高塔上,惠子壽連續第三次受到一模一樣的地點訊號,心中明白發生了意外。在立即下達了“不用調整,直接發射”的指令之后,拉過一邊待命的傳令員:“高田輝那兒很可能出現了意外,也許不敵,是戰是退,請公爵大人定奪。”
傳令員不走樓梯,順著觀星臺旁的一根繩子就滑了下去,向著那個燈火通明的偏殿跑去。
魏書成情況越來越好,已經掙扎著站了起來。再給他一點時間,魏書成就能完成絕地翻盤。
又一箭從天外來,沒有意外,再次被黎述擊中,偏離了預定的軌道。黎述現在是臺人形電腦,沒有喜怒哀樂,搭上一只新的弩箭,奮力搖動轉輪,開始上弦,弩弦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高田輝,沒想到吧。路邊冒出來的無名小卒,竟然他娘的是個天才!”魏書成哈哈大笑。
高田輝是學哲學,使劍掄大錘的文科生,只知道黎述今天做到的事情很厲害,但隔行如隔山,難以理解具體有多厲害。他只知道黎述體內的靈力環流不暢,也不會幾個法術,今天做的事情,無非就是搖輪子和扣扳機,似乎一個熟練的床弩班戰士也能勝任,只是瞄的很準,運氣不錯罷了。但他愿意相信魏書成的話,不敢小看黎述的未來。
“可惜選錯了邊,還這么年輕,即便今天僥幸能贏,總歸最后會輸的傾家蕩產的,可惜可惜,看不到真正成才的那一天了。”高田輝感嘆道。
“狗屁!你就是個棒槌,啥都不懂。還年輕?等以后?真正的天才從來不在乎年齡。我告訴你,只要他能保持今天的計算力不變,我保證,他今天不入流,明天就是九段!”
對于一般的科學從業者而言,厚積才能薄發,需要在一個領域內摸爬滾打,積累經驗幾十年,才能有所成就,四五十歲是真正出大成果的時候。但真正的天才并不在乎這個規律,他們的真實經歷甚至比妄想小說中的主人公更不可思議。
牛頓發明微積分時,不過二十三。愛因斯坦發現相對論時只比此時的牛頓大三歲。高斯被稱作數學王子,而不是數學國王。黎曼享年不過三十九。這些上帝的寵兒們生來就為了打破規律,他們在青年甚至少年時的成就,就足以讓幾百年之后的人仰望一輩子。
魏書成說話高田輝十分肯信,暫時放棄擊殺魏書成,轉而將目標改為了黎述。距離魏書成承諾的明天還有二十四個小時,但擊殺黎述,只需要一瞬間。
就在此時,天外又出現光點,黎述同時按下扳機。
終于這具模型不堪重負,弩弦在之前幾次全力射擊之下已經疲勞。這一次機簧松開,弩弦只將弩箭送出一半,就從中斷開!弩箭依舊射了出去,但遠遠偏離了原軌道。看見弩弦斷裂,絕望涌上黎述腦海,他再也想不到任何改變現狀的手段,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然而這一箭并不是瞄準這里,這是一只訊號箭,筆直向天空飛去,似乎并不準備落地。訊號箭用的材料與一般的箭不同,更輕一些,與空氣摩擦會迅速燃燒,根據預先參入的金屬的種類,發出不同顏色的光芒。這種訊號箭不會落地,而是會在大氣中完全燃燒,只剩灰燼。
這只訊號箭的光是黃色的。意思代表著撤退。這個訊號既是發給高田輝的,也是發給鐵肘和鋼拳的。
高田輝見到訊號,加上魏書成在一旁虎視眈眈,便不再試圖擊殺黎述,開始執行撤退的命令。手指一鉤,靈力如絲如線,搭在自己的佩劍上,用力一扯,便又利刃在手。他持劍橫立胸前,向后退去,直至隱入夜幕之中。
魏書成也不去追,他更關心暈倒在地的黎述。趙九歌交給他的甄別工作圓滿完成,不管之前如何,現在的黎述,完全值得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