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耳胡同，錢氏首飾店。

黎述和竇青山相對而坐，紙片堆滿了整張桌子。紙上寫的不是已經被廢棄的計劃，就是即將被廢棄的計劃。

“我們會不會意圖太明顯。趙九歌這兩天已經分別出現在四五個地方了。”竇青山問道。

“是很明顯。但我們針對的是趙九辯性格上的弱點，這種弱點是改不掉的。即便他看出這是陷阱，一樣會選擇向里面跳。”

“那我們能不能藏住一個高手，保證最終的勝利？”竇青山提出另一個意見。

“不能。趙九辯不是傻子，我們必須讓他確認我們已經派出所有九段，他才會跟注。而要讓趙九辯相信我們手中已無底牌，唯一的方式，就是真的打空底牌。這里不能作假。”黎述解釋道。

桌上的紙片漸漸少了，都變成了紙團，丟進了垃圾桶中。計劃越縷越順，最終桌上只剩下最后一張紙。

這張紙片靜靜躺在桌子的正中心，黎述和竇青山都只看著，不敢說話。他們已無任何底牌，但桌上的這人分量之重，卻不能忽視。

紙上人是“登天劍”鄭覺心。

當年“登天劍”鄭覺心和“云龍光閃”夏必言總被一起提及，他們兩個毫無疑問，站在整個大秦公國的頂峰，和第三名拉開了不可逾越的鴻溝。現在“云龍光閃”已死，鄭覺心就是唯一的山頂人。如果那一場戰斗被世人所知，恐怕鄭覺心十段都會有人認同了。

“我們需要重做計劃。這一份不行，我們不可能成功。”竇青山率先提出建議。

黎述心里同意竇青山的話，眼睛看向一邊的趙九歌。

趙九歌也看到桌上的那張紙，毫不猶豫，將它也團成了團，丟了出去：“不用考慮他，他不會出手。”

竇青山看向黎述，他更信任黎述的判斷。

“他會對任何人出手，派出任何九段去牽扯他，都是死路一條。但鄭覺心唯獨不會對我出手，他不會殺我第二次。事情就這么辦。”趙九歌是最高領袖，她拍板做出決定。

……

“羅亞。”

趙九辯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響起。經過立柱，地面與墻壁的反射，甚至能聽到一些回音。

一個利索的中年人推門進來，走到桌子旁邊，站定：“殿下。”

趙九辯揉著眉心，疏解疲勞，又喝了一大口苦茶，這才重新提起了一點精神。

“羅亞，我休息好了，匯報吧。”趙九辯吩咐道，“先說離社的案子，燕國的事最后說。”

“是。”羅亞調整了下手上文件的擺放次序，按照趙九辯的吩咐一一匯報。

“先說結論：據我們初步判斷，離社已經全面倒向了趙九歌一方。其中還有幾個疑點沒有查清，但不影響事情的定性。”羅亞先做了總結報告。

趙九辯又喝了一口苦茶，笑了一聲：“內憂，外患一起來了。把那幾個疑點都查清楚，再給事情蓋棺定論。在這之前做好預防措施，讓城防營盯好了他們幾個印刷廠，只要出現不利于我們的言論，不需請示，直接查封。我大秦最大的詩社，話語權甚至比公爵府還大，不能讓它出亂子。”

“根據先前離社跟我們接觸時透露出的情報，他們至少有三個九段，我們查證過了，屬實。”羅亞補充道，“其中離社社主，‘謫仙人’范禮最近出現在了北峽縣，據說身邊跟著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子。”

“是趙九歌嗎？”

“不能確認。但‘謫仙人’肯定在，他只露了一面，被我們的探子偶然看到，然后就不見了蹤跡，十分詭異。”

趙九辯沉吟了一陣，決定：“派人去，還讓上次那三個人去。”

“是。”羅亞在紙上記下“白玉君子”“無疆行者”和“鬼面神算”三個人的名字。

“接下來是‘陰劍’樂季，自從‘陽劍’羅生平死后，這是她第一次露面，出現在北方邊境附近。在羅嶺縣附近逗留。”

“我記得那個縣附近有一座我們的要塞。”

“是的，羅嶺關。”

“派個人跟著她。讓‘荊棘鳥’去吧。”趙九辯揮手又派遣出去一名九段高手。羅亞沒有異議，依言記錄。

“接下來是‘倒吊人’和‘顛倒人’，離社另外兩位九段。他們的行蹤也不正常。”

趙九辯又陷入了思考，問道：“她還有人嗎？”

“沒有了。”

“確信嗎？”

“確信。”

“讓‘晶美人’‘紅風’和‘霹靂’去吧，盯死了。第一組里面將惠子壽撤下來，這幾天讓他守觀星臺，四處支援。”

羅亞反對：“昨天趙九歌就有異動，我們已經派出去一批人手，如果今天這么安排，您身邊就一個九段護衛也沒有了。”

“對方也沒有，沒什么好擔心的，我還有軍隊隨行。”

“少爺！”羅亞不妥協。

“那去請鄭覺心，后天是父親第三個七日祭，請他和我一起。”

羅亞沒理由反對了。實力強到鄭覺心這個等級，已經隱隱超然于世俗之外，每一次動用，都要搭上人情。

接下來繞過一些冗長的無趣報告，終于來到了今天的重頭戲：燕國。

“據在燕國的密探傳回來的消息，燕公正在大規模收購糧食，路上也突然多出了很多蒙著黑布的大車，總的方向都是在向秦燕邊境聚集。例行的一次在東方的軍事演習被取消，公爵本人最近面對公眾進行了三次演講。”

“要打仗了。”趙九辯下了判斷。

“是的。”羅亞同意這個判斷。

“總要打一仗的。每次我大秦權力交替，總有一場硬仗要打。他們總是想賭，賭大秦新的公爵拿不起諸侯劍，但每一任公爵都讓他們失望了。”趙九辯自言自語。

“他們多久能動員結束。我們的呢，軍隊什么時候能換血成功？”

“我們快。所有方面軍的基層軍官七成以上都已經是我們的心腹。還有一些中層軍官是被清理的對象，但他們位置重要，我們手段最好能溫和一些。我保證，在一個星期內，全國軍隊將完成重建，您將成為事實上的四方面軍元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