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那是……師兄……”范珪瞬間漲紅了臉,額頭上青筋隱現,又氣又急,脫口而出道,“我們是有要事在身,不便……”
“范珪!”忽然一聲厲喝,打斷了他的話。
只見那位穩重的師兄皺著眉頭,目光嚴厲地注視著他。
范珪這才意識到做錯了什么,登時蔫了下來,悻悻地坐回凳子上,滿面通紅,不再吱聲。
“殷道友,有禮了!”只見那位師兄站起身來,向殷正行了一禮,歉然道,“在下王瑕,對師弟管教不周,以致冒犯,多有得罪,還望道友見諒!”
“好說。”殷正回了一禮,問道,“王師兄也是修道者嗎?”
這位王師兄俊逸灑脫,氣質不凡。待人接物彬彬有禮,又處事周正,滴水不漏,除了略嫌太過穩重,倒也著實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正是!在下是昆侖派掌門首席大弟子,帶著師弟師妹出來游歷,增長見識。”王瑕說罷,微笑著介紹了自己六位師弟妹——從長到幼分別是周珉,楊璞,范珪,薛琪,李琰,徐珺。
其中薛琪正是那冰山一樣的女子。那個可愛的小姑娘,叫作徐珺。
眾人一一跟殷正見禮。除二師弟周珉、三師弟楊璞因為年紀較長,比較成熟,不形于色外,其他幾位或多或少都表現得有些不情愿,除了一個人——薛琪!
倒不是她有多熱情,而是一種漠然!既非喜歡,也非厭惡,如同一座冰山般拒人千里之外,仿佛你從未在她眼中,甚至不值得她討厭!
殷正也不介意,與昆侖派眾人一一見了禮,又隨意客套了一番后,回到了自己桌上。
秋秋這時也吃飽了,殷正便結了賬,與眾人告辭,領著她走了。
“呸,小人得志!”范珪望著殷正遠去的背影,恨恨地啐了一口。
“大師兄,那殷正不過是花了些錢,說了些好話,最后更是獻出了自己的寶物,才勉強救下了人,你為何對他那么敬重呢?”這時,他們最小的師妹徐珺忽然睜大了眼睛,好奇道。
大師兄不答,卻看了二師兄周珉一眼,道:“你覺得呢?”
周珉一愣,似乎沒有料到大師兄會突然問自己,略微思考了一下后,便道:
“當時殷正拿出那東西后,我看牛小膽的反應,只怕那并非普通寶物,而是一件令他十分害怕的東西。而且這東西最后多半也沒有被他拿走!”
王瑕一邊喝茶,一邊微笑著點了點頭。
“那他既然有這東西,為什么一開始不拿出來,反而非要花那一百兩銀子,費那么多功夫呢?”徐珺的大眼睛一眨一眨,追問道。
“這……”周珉一時有些答不上來,沉吟不語。眾人便望向大師兄,希望他能解答。
“你們雖然修為日益高深,有的甚至已到練氣期大成,但于人情世故卻未免不夠了解。”王瑕看了看眾師弟妹,緩緩說道,“你們可注意到了他背上那個奇奇怪怪的法寶?”
“那簽筒竟然是個法寶?”六師弟李琰忽然兩眼放光,有些興奮道。
昆侖派是劍修,飛劍才是主流。但他本人對各式各樣奇怪的法寶都十分感興趣。
“嗯,不錯!而且那東西連我也有種看不透的感覺。”王瑕點點頭,道,“雖然他的修為才化精期,但我覺得他的實力,遠不止于此。收拾那幾個潑皮,肯定是綽綽有余!”
眾人都知道大師兄乃是化神期的高手,已經修煉出了神識。既然連他也看不透,那法寶想必真有些門道,于是稍稍收起了對殷正的小覷之心。
“哼,師兄你太謹慎了!一個煉精期的家伙能有多厲害?而且也不是什么名門大派弟子!”范珪冷哼了一聲,陰陽怪氣道,“就算他有實力,不敢跟人動手,也只是個膽小鬼!今兒是有要事在身,不便動手,下次見到他,我讓他好看!”
他這番話說得酸溜溜的,眾人都知道是他心中不忿,也不搭理他。但對于殷正那讓人費解的行為,卻一時間想不明白。
“你們是不是覺得只要一開始就亮出那件東西,或者用武力讓牛小膽屈服便可解決問題?”王瑕環顧眾人,問道。
師兄這樣問,定是有些不妥,不過……難道不是這樣么?
“你們的方法雖簡單直接,卻太過草率。”王瑕看著眾人,朗聲道:“殷正這樣做的原因有三!”
王瑕豎起一根手指,道:“第一,那小姑娘是被父親賣給牛小膽的,有字據為憑。雖然道義上這樣不合情理,但從法理上講,卻沒什么問題,旁人插不得手。”
王瑕豎起兩根手指,道:“第二,殷正明知原價只有十兩的情況下,仍然同意牛小膽一百兩的說法,并對其十分恭敬,是為了讓他獲得足夠的好處和面子,讓其愿意放手。”
王瑕接著豎起三根手指,道:“第三,可惜牛小膽太過貪心,竟獅子大開口!于是殷正展示出自己的實力,對牛小膽進行威嚇,讓他知道自己有對付他的能力,只是沒有動用,最后還讓他拿走之前的一百兩銀子。這樣恩威并施之下,牛小膽豈有不心悅誠服的?”
原本在閉目養神,不知有沒有在聽的薛琪,竟忽然睜開了眼睛,秀眉微蹙,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們都知道直接動手,或者展示實力是最快最解氣的方法,他會不知道么?”王瑕頓了頓,道,“但這樣能得到的,僅僅是牛小膽一時的屈服。我們出盡風頭,心滿意足拍拍屁股走人。之后呢?以牛小膽的性格,蒙受屈辱之后,不會想著報復么?我們是不怕,但那個小姑娘怎么辦?”
“原來他這么厲害,我倒小瞧他了……”小師妹徐珺有些不好意思道。
這句話,只怕是師兄弟幾個共同的想法。
“咱們看事情不能太表面,得把目光放長遠些。對人也一樣——千萬不要小看任何一個人!”王瑕特意望了范珪一眼,又嘆了口氣,道,“今天這個局面,如果是我,一時之間,只怕也處理不了這么好。”
除范珪外,眾人都或多或少都對殷正有些佩服起來。
“大師兄,咱們說說正事吧!”范珪顯然不愿意看到這樣的情況,于是趁機轉移話題,道,“我知道你剛剛之所以不讓我們插手,是怕被那兩個人懷疑,而壞了大事。可他們離開時,你為何又阻止我們跟蹤呢?”
“那兩個人修為不弱,跟得近了,有可能被發現,反而容易打草驚蛇。”王瑕沉聲道,“不過剛剛我已在那戴斗笠的女子衣服上,悄悄放了一只青蚨子蟲。咱只要跟著青蚨母蟲,定能找到她們。”
說完,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竹籠,里面有一只青色的蟲子,形似蟬而略大,正不住地撲騰翅膀,朝一個方向飛去,一次次撞到籠壁,也鍥而不舍,在所不惜!
傳說青蚨生子后,母子必相聚一處。取其子,母即飛來,不論遠近。即使偷偷取走子蟲,母蟲也必知其處。
以母血涂錢八十一文,以子血涂錢八十一文,買東西時,或先用母錢,或先用子錢,皆復飛回,輪轉無已,謂之“青蚨錢”。
王瑕趁那女子從身邊經過時,用特殊手法,悄悄將一只青蚨子蟲藏在她衣服上,所以才安心囑咐眾人不必跟隨。
眾師兄妹安心吃完飯后,跟著那青蚨蟲追蹤而去,自是不必細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