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正一直小心留意著蘇姑娘那邊的動靜。
過得片刻,遠遠地看見蘇姑娘跟黃二爺說了幾句什么,忽然站起身來,自己走了。到洞口的時候,還特意停了一停,回過頭來看了殷正一眼。
殷正見狀輕輕點了點頭。蘇姑娘便轉身離開了。
又等了一會兒,殷正故技重施,跟身邊已經喝得七七八八的一溜煙等眾妖說道:“我去撒尿!”
“我,我扶您!”一溜煙搖搖晃晃站起來,想要過來扶他。
“滾蛋!老子又沒醉,要你扶!”殷正笑罵了一句,不等眾妖多說,自己起身便要走。
“別,其實我……我也要去!”一溜煙醉醺醺站起來,道。
“……”殷正無奈地看著這個家伙,只好跟他一起往茅廁去了。
離開之前,他還特意留意了兩個人——黃二爺和黑先生!
二爺正在癡癡望著手里的酒杯發呆;黑先生瞥了他一眼,但坐在那里一動不動沒有任何反應。
殷正心下稍安,跟著一溜煙朝茅廁而去。
一路上,殷正幾次都想著要不要干掉這家伙,或者打暈他了事,但都沒有動手——一來,兩人都不回去,容易引起懷疑;二來,這小子跟在自己身邊鞍前馬后,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總有點下不去手……
“你先去吧!”一直到了茅廁外面,殷正才想到了個擺脫他的主意,說道。
“平……平常不都是您先上么,今兒怎……怎么不一樣?”一溜煙含含糊糊嘟囔道。
“廢什么話,讓你去就去!”殷正沒好氣地一腳踹在他屁股上。
一溜煙這才跑進去痛痛快快放起水來。
等一溜煙出來,殷正又捂著肚子對他說道:“我忽然肚子疼,要蹲個大號,可能要很久,你別在這兒等了,趕緊回去吧!”
“沒……沒事兒,我在這兒等你……一會兒!”一溜煙斷斷續續道。
“滾!”殷正幾乎是吼出了這句話,“你在這兒老子拉不出來!”
“哦……”一溜煙這才搖搖晃晃著去了。
“再不走老子真的要打人了!”殷正長長舒了口氣,心中暗道,“這家伙簡直是個狗皮膏藥……”
待一溜煙走遠,殷正這才按著白天記熟了的路徑,悄悄摸摸往大牢趕去。
由于這番大肆飲宴,山洞的岔路口、拐角處的守衛,都一同慶祝去了,所以一路上靜悄悄也沒遇著什么妖怪。偶爾有一兩個,也是醉得不行回去睡覺的。
來到離牢房不遠處的一個拐角,忽然看到蘇姑娘亭亭地站在那里張望,神色間稍稍有些焦急,見到他來了之后,忽然展顏一笑。
“你怎么這么久才來!”蘇姑娘小聲道,“我還以為你又出什么意外了!”
“對不住,被一溜煙那家伙耽誤了點時間,繞了點路。”殷正簡單解釋道。
“現在是這么個情況!”蘇姑娘解釋道,“過道中的守衛,大都撤掉了!但是牢房外面的還在!”
說完,示意殷正探出頭去看轉角那邊的情況。
殷正稍稍將頭伸出去,果然見到兩個小妖在守門,不過卻不是白天那兩個了——想必是輪班的。
“如果是突襲的話,我有把握不弄出太大動靜干掉他們!”回過頭來,殷正點了點頭,判斷道。
“誰讓你殺人了!”蘇姑娘白了他一眼,道,“我有法子讓他們昏睡過去!”
“哦,那好吧!”殷正訕訕道。
“不過我不能露面,需要你去完成。”蘇姑娘繼續道。
殷正本想問問為什么的,不過轉念一想便明白了——蘇姑娘是打算繼續在這兒生活下去的,如果讓人知道是她將小孩子放走的,那她該如何面對一心想要復活夫人的黃二爺?
殷正本想著暫時將孩子們救出去后,由衙門召集人手搗毀這妖窩的——否則,你今天把孩子救走,他們遲早還得再抓一批,根本防不勝防!
這個想法,顯然跟蘇姑娘的打算有沖突,殷正頗感左右為難!
不過,人命應當是最優先的吧!為了救人,卻也顧不得這許多了——大不了到時候只收拾黑先生,不傷害山上群妖!沒了黑先生,復活儀式就沒法進行,他們抓人就沒用了,也算能達到目的,蘇姑娘想必也能接受吧!
“嗯,那我該怎么做?”想通了此節,殷正看了眼蘇姑娘,又摸了摸鼻子,問道。
“這個簡單!”蘇姑娘說著,掏出一個透明的琉璃小瓶子,里面關著幾只像芝麻般大小的毛茸茸黑色小飛蟲。
“這是什么東西?”殷正頗有些驚奇,問道。
“瞌睡蟲!”蘇姑娘嫣然一笑,道。
“啊?”殷正輕輕一聲驚呼,有些興奮道,“以前在師父給我的書里看到過,說是能讓人入睡,沒想到還真有這種東西存在!不過,書上說這是東方青丘國人才會飼養的一種小蟲子,青丘國破滅之后,便幾乎失傳了,你怎么會有呢?”
“我從一個青丘國后人那里得來的!”蘇姑娘目光有些閃爍,眼睛眨了兩眨,似乎不愿多說,簡單解釋道。
“那……我該怎么使用呢?”殷正又問道。
“你將瓶子藏在身上,走到他們身邊,趁他們不注意,打開塞子就行了!”蘇姑娘解釋了一番,又補充道,“對了,記得把鼻子堵上!”
“哦,這是為何?”殷正不解道。
“你那書上沒說么?”蘇姑娘笑了笑,解釋道,“瞌睡蟲只有鉆到人的鼻孔里,才能讓人睡著!”
“原來如此!”殷正贊了一句,道,“果然神奇!”
說完,蘇姑娘將那琉璃小瓶交給了殷正。
殷正將那還帶著她體溫的透明小瓶緊緊攥在手里,又將手收在袖子里,不露痕跡。
“看你的了!”蘇小姐看了他一眼,笑道。
“嗯!”殷正點了點頭,道,“等我好消息吧!”
說完,又用符紙捏了兩個小紙團,塞在鼻子里,從那轉角處走了出去,背著一雙手,朝兩個守門的小妖而去。
“站住!”還不等走近,兩個小妖便喝止了他。
“兩位兄弟辛苦啊!”殷正站在那里不再靠近,笑著問候道。
“哦,原來是過統領!過統領這是傷風了么?不礙事吧?”兩個小妖看清是他,忙問了聲好。又因為他鼻子里堵上了兩個紙團,說話帶著鼻音,便以為他傷風了。
“哦,著了些涼!小問題,不礙事!兩位兄弟……沒去參加慶功宴么?”殷正一邊隨意閑聊著,背后的手悄悄拔出那小瓶上的塞子,只聽見一陣輕微的嗡嗡聲忽然從身邊響起。
“這不是得看守大牢么!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其中一個小妖道,“夫人在世時,對我們一向很好,我等自然不敢有任何怨言!何況二爺還另有賞賜呢!”
“嗯,這話在理!”殷正笑了笑,道,“二爺要是知道你們這么盡職盡責、任勞任怨,一定會好好獎賞你們的!”
“嘿,嘿……”兩個小妖嘿嘿笑了兩聲,忽然打了個呵欠,腦袋往前栽了栽,兩道眼皮越離越近。
“倒也,倒也!”殷正指著兩個小妖,搖頭晃腦說了兩句。
那兩個小妖終于兩眼一閉,身子一軟,睡倒在地。
殷正回過頭去,朝蘇姑娘那邊打了個手勢,示意她過來。
“行家啊!”蘇姑娘走過來,看到正呼呼大睡的兩個小妖,笑道。
“還得說您的蟲兒神奇!”殷正咧嘴一笑,同時心中暗想,“還好你沒讓我嘗嘗你自創的拔絲煎面……”
兩人說罷,抓緊時間,朝牢房深處走去。
殷正還想著是先救昆侖眾人還是先救小孩子的時候,忽聽得前面傳來一聲粗啞又得意的笑聲:
“嘿!嘿!黑先生果真料事如神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