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正聞言回過頭去,只見一個黃面長須、面色憂郁的中年男人,從牢房門口走了進來,旁邊跟著一個氣質陰冷、嘴角噙著冷笑的年輕人——正是黃二爺和黑先生。
后面還有幾個喝得七七八八的小妖,這會兒見到眼前的景象,一個個緊張地瞪大了眼睛,酒都被嚇醒了。
殷正注意到,黃二爺左掌張開,五指微彎,掌心上正臨空托著一個比雞蛋略大一些的、散發著土黃色光芒的珠子!
只見他蹙著眉頭,嘴里又低聲念了幾句什么,包裹著狼先鋒的那層細沙,便再次移動起來,將狼先鋒從那已經沒有柵欄的牢房火海中移了出來,放到旁邊的干凈地面上。
一股無形的氣勢,充斥了這里,竟壓得殷正心里沉悶悶有些透不過氣,輕易不敢稍動。
“姐……姐夫,你來了!”蘇小姐有些心虛害怕,但還是強笑著問候了一句。
黃二爺抬起頭來,平靜地看了她一眼。
蘇小姐忽然間說不出話了,如一株風中薄柳般,低著頭站在一邊,不敢與黃二爺對視。
二爺不再看她,轉過頭望向殷正,眉頭微皺,眼中有些冷清的光芒綻放出來,頓了頓,開口朗聲道:“不知閣下是何方神圣?為何要來與我為難?”
“無名小卒,不足掛齒!”殷正心中給自己壯了壯膽,現出了本來面目,不卑不亢道,“也并非有意與二爺為難!只是……扶危濟困,我輩所不辭也!”
“好一個‘不辭’!”二爺冷笑一聲,道,“看來閣下對自己的本事自信得很!”
“自信談不上!”殷正嘆了口氣,肅然道,“道士,道士,修道之士!天地間的事,無論是非公正,總逃不過一個道理!二爺要強行違背自然規律,殘害生者之命,令死者復生,未免太無道理!我實在不能坐視不管?!?/p>
“嘿,道理!好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黃二爺冷笑一聲,臉上帶著些怒意,語帶譏諷道,“晚兒那般心地善良,從未做過什么壞事,又礙著誰了?卻還不是遭了你們道士的毒手!這又是什么道理?”
“晚兒?”殷正愣了一愣,但立刻明白過來——這想必是他夫人的名字。黃二爺反將一軍,噎得殷正有些啞口無言。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面色凝重,望著黃二爺,誠懇道:“這事兒是那道士的不對!做為一個道士——以及一個人類,我發自內心地對夫人說一句對不起!”
說罷,對著黃二爺鞠了個躬。
黃二爺一愣,有些意外地看了殷正一眼——他本以為殷正會說出一些跟其他道士那種“妖魔鬼怪,人人得而誅之”之類道貌岸然的屁話來,沒想到殷正竟會主動認錯!
“這話說得輕巧!敢情被殺的不是你的親人!”黑先生忽然在一旁陰惻惻地嘲諷道。
“我知道那種失去親人的痛苦!”殷正想到了自己分隔在兩個世界的親人,苦笑了一下,道,“我也知道這話說起來不疼不癢,但……無論你們信不信,如果有其他方法能救活夫人,我必定會鼎力相助、在所不辭!只是若終究要以無辜之人的性命來交換,雖知二爺神通廣大,也請恕在下以卵擊石,不能答應!”
這幾句擲地有聲的話一出口,殷正昂首挺胸而立,不知何處吹來的一陣涼風,撩動他額前幾絲散亂的頭發,堅毅的臉龐上正氣匯集,竟凜然有不可侵犯之感!
“你跟那些道貌岸然的臭道士不一樣……”二爺眼中精光閃爍,皺著眉頭看著殷正,過了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開口道,“你走吧,我不殺你!”
“啊,太好了!我送他下山!”蘇小姐見狀大喜,連連對殷正使眼色。她深知黃二爺實力之恐怖,殷正幾乎沒有任何勝算!
不知為何,看到殷正剛才的樣子,她的心仿佛被莫名觸動了一下,使得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讓殷正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
殷正沖她苦笑了一下,卻異常堅定地搖了搖頭,對黃二爺說道:“人我能帶走么?”
“你覺得你有討價還價的余地么?”黃二爺笑了笑,仿佛有些被他的得寸進尺激怒了,語氣漸漸轉為森冷,道,“你是覺得我當真不敢殺你?還是對自己本事確實有信心?”
“不敢!只是,我亦有我的堅持!而且……不試試怎么知道呢?”殷正收起丙簽,喚出青鋒劍來,抖了個劍花,橫在胸口,擺出個防御的姿勢。
“好!便看看你的本事!”二爺冷笑一聲,道。
說完,他手掌上那顆土黃色的珠子,忽然間綻放出明黃色的光芒來,耀眼奪目,光華四射!
二爺嘴里念念有詞,左手凌空托著那珠子,珠子在手掌上空滴溜溜旋轉起來。
他忽然將珠子抬起,湊到嘴邊,輕輕吹了口氣!
只見那黃色珠子上一片似云霧、如絲帛的發著黃光的東西,被吹了出來,飄飄蕩蕩飛過空中,忽然鉆入牢房門口那塊花崗巖里!
“這又有什么古怪?”殷正心中疑惑,不明其意。
“喀拉”一聲,只見那塊巨大的花崗巖忽然間發出一聲脆響!
緊接著,巖石上出現了一條裂縫。
“喀拉!喀拉……”接著便是連續的響聲,石頭上的裂縫越來越多!
殷正心中一凜,連忙退開幾步,拉開到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
“嘩啦”一聲,那塊盡是黑白麻點的花崗巖總算四分五裂了,變成了大小不一的小塊!
接著,讓殷正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現了!
那些大大小小的石頭塊,竟仿佛有生命一般,自行組合起來!
片刻之后,一個七八尺高的花崗巖石頭人出現在了眼前!
各種形狀、各種規格的石塊,規則有序地組合在了一起,成了一個人形花崗巖傀儡——胳膊是胳膊,腿是腿,竟然還有眉眼口耳鼻,端的是五官俱全!
“吼……”那石頭人組合完畢后,便是一聲嘶吼,邁開大步,朝殷正沖了過來!
那家伙跑動起來,“通,通,通”一陣亂響,仿佛天搖地動,震得人耳膜發顫!
殷正不敢大意,舉劍相迎!
這家伙看著力大無窮,但比起狼先鋒來說,靈活度卻遠遠不如了!
殷正跳上前去,快速一擊得手!
青鋒劍“?!钡匾宦?,刺在那石頭人身上,只濺起幾小塊石頭碎屑和幾點火星!
石頭人恍若無事,沖上前來,伸開雙臂,朝殷正一把抱了過來!
這要是讓它摟住了,還不得內臟都被擠出來!
殷正急忙一彎腰躲過,卻見到石頭人右腳一膝蓋又頂上來了!他急忙朝側面翻身一跳,才勉強躲過!
“這年頭一個個的都流行堆防御了么?這尼瑪怎么打得動!”望著近乎刀槍不入的石頭人,殷正望洋興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