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暗中搜了張功武全身，東西不在他身上，那人應該只是個被放出來的幌子，”唐培賢雖然依舊是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臉上卻多了幾分恭敬，“看來是我們之前收到的情報有誤。”

對面映出來的男人影像沉默片刻，低沉的聲音再次傳來：“我知道了。既然不在那人身上，你繼續待在游戲里也毫無意義。我收到內部消息，「人類聯盟」打算在一周后逼近我們的前方據點，現在人手不足，需要你出手的地方有很多，立刻回來。這次情況緊急，特別允許你使用「脫離卡」。”

“……大人，我沒有攜帶脫離卡。不過大人不用擔心，這次不過是等級D的游戲，玩家又明顯都是新人，不堪一擊。我會盡快趕回去。”唐培賢沉默一會，略帶有歉意的回道。說這句話的同時，他腦中一閃而過路簽的表現，心中有剎那的遲疑，不過還是很快略過了，沒有在意。

聽到唐培賢的回話，人影明顯的愣了一秒，隨即用帶有深意的眼睛注視著唐培賢：“獅子搏兔，尚盡全力，很多時候，事態的發展是不由得你留手的。多加注意。”

“是，多謝大人提醒。”唐培賢低頭回應，隨即聯絡被中斷，光屏瞬間消失，原本的黑色卡片在手中如雪花般片片斑駁消散。

房間中異常安靜。

“哼！裝模作樣！”唐培賢面沉如水，把張開的手慢慢攥緊，“別看你現在在我之上，總有一天，總有一天……”

另一邊。

路簽與沈曼站在噴泉旁，一起商討著今后的對策。

“必須去找更多人聯合，”路簽首先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原本這只是個很輕松的游戲，能賺點積分就賺點積分，賺不到也沒關系，反正不會降低積分，所有人也都抱著無所謂的態度。但二周目開始，游戲本身不再提供食物，這件事足夠擾亂在場的所有人。”

“我不這么認為，”沈曼表達了反對意見，“兩個人建立信任關系已經很困難，更何況是再加入其他人，再者說，相對來說，比起你，其他人更不值得信任。如果我們討論出一種策略，卻被人背叛泄露，那豈不是反受其害。至于食物問題，少吃一兩頓飯也沒關系，我不覺得這會對游戲的結果有什么重要影響。”

“少吃一兩頓飯也沒關系？”聽到沈曼的想法，路簽呆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沈曼是來自高度繁華的上級區，“喂，沈曼，雖然我能猜到你來自上級區，但你……該不會是從來沒有挨過餓吧？”

“沒有，”沈曼不自覺翹起了眉頭，似是對他的懷疑有所不快，“我有手有腳，有能力，能夠依靠自己的勞動獲取食物，每天都在對整個城市做出貢獻。就算身在上級區，我也并不覺得抱歉。”

然而，下級區的絕大多數人，是無論多么有能力、無論如何勞動、無論多么想做貢獻都無法獲得食物的。原本，下級區總共就已經沒多少食物存量了。估計沈曼她，就從來沒來過下級區，完全不知道下級區的狀況。

當然，路簽并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

考慮到接下來可能還要繼續的合作，路簽只是笑了笑，然后話題轉移到其他事情上面：“那你至少該聽過挨餓的副作用吧？頭暈、胃痛、四肢無力、精神崩潰……現在之所以七個人看著都很友好，就是因為沒有真的遭遇到這些情況，如果真的遇到了，極大可能會出現預料之外的事情。”

“怎么會……”沈曼不相信的輕輕一笑，仿佛在聽天方夜譚，“人是一種高級動物，之所以能進化到如今的樣子，就是因為有與眾不同的控制力。如果持續餓上個幾周我倒是相信，如果因為餓個幾頓飯就一團糟的話，那也太……不可思議了。”

對于沒挨過餓的人來說，挨餓也只是個看不見摸不著的狀況，就像末世前聽到哪個哪個地區有人餓死一樣，只是個想象中的概念，實際上是體會不到的。體會不到，自然也就覺得難以相信了。

如果游戲沒有替換過玩家們的臟亂衣服，那衣衫襤褸的路簽說出來的話，大概還是有很強的說服力的。但現在路簽穿著這么干凈的衣服，冷靜的分析著狀況，表面上看來跟上級區生活的人們相差不大，沈曼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實質上的末世反差，不會注意到末世里對于食物的瘋狂追求。

“現在的積分不就在預示著這樣一團糟的狀況么？”路簽看她無論如何也不相信，于是就把話題轉回到積分上，換了個說服方式，“剛才的結果你應該也看到了，我是5分，你和唐培賢都是4分，賈勝3分，楊小菲2分，梁睿1分，張功武0分。商城里又是只有一積分一個的饅頭，沒有其他東西。就算只以勉強生存為目的，一天三頓飯也不能少于三個饅頭吧？你看我們這幾個人里，有幾個達到了？”

“這的確是個問題。”換成這種方式后，沈曼果然就容易接受得多了。

“而且，這還只是第一天的狀況，后面還有四天，分數的獲取會越來越困難，一天一天下去，如果所有人都獲得不了積分、沒有饅頭吃的話……你覺得事情會發展得怎樣？會不會一團糟？”路簽繼續解釋下去，“所以，我們必須獲得更多隊友，取得人數上的優勢。只要我們隊伍的人數是高于其他人的，就不會輸，就能有更多分數換取食物，就不會挨餓。沈曼，你覺得誰比較適合做隊友？”

“隊友啊……”提到誰適合做隊友的問題，沈曼用手臂撐著下巴思考起來，“怎么說呢，我覺得所有人都是處于可信任與不可信任之間。不過，路簽，相對來說，我還是挺信任你的。”

正在喝口泉水的路簽，嗆了一下。

啥？

“我也說不上來，你可以認為是女人的直覺，”沈曼歪歪頭，“我從小到大，直覺一向很準。”

路簽甩了甩被浸濕的袖口，咳嗽兩下。

“啊，對了，我一周后正好要去一趟下級區來著，”沈曼像是突然想起來什么般，看著路簽，“如果到時候你在浮空之城周邊的十個區內的話，說不定我們還能碰到。”

的確，路簽就住在浮空之城附近的廢棄工廠里，不過他是不會說出來的。反倒是關于另外的事情，他準備開口說一下。

就在這時，變故突生。

突然，一個人影從花叢里跳了出來。

是張功武！

路簽倚在噴泉旁，剛剛看清楚來人是誰，還不等他說什么，就感覺到一個重重的拳頭猛地朝著自己打下來，帶著迅猛的力道，狠狠地撞在自己腦袋上。頓時，他眼冒金星，搖搖晃晃的跌倒在地上，暈暈乎乎的失去了對方向的判斷力。

好不容易等他反應過來，朝著拳頭到來的方向看過去，發現張功武面色陰沉的挾持著沈曼，看上去就連沈曼的臉上也挨了一記拳，多了一道不淺的淤青。

“饅頭全交出來！今天我他娘的算是知道了！”張功武挾持住沈曼的脖子，惡狠狠的朝著路簽瞪過去，“老子就是個粗人！老子就是只會動用武力！跟你們講什么文明，文明他媽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沒錯，老子就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有本事，你們他娘的比老子的四肢更發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