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遠鎮庠序。

小童岳和大兩歲的姐姐童招弟一人拿了一條拇指粗的麻繩在院中玩耍。

兩個孩童比賽，一邊跳繩，嘴里一邊數數。輸了的給贏了的洗今天換下來的衣服。

童岳從娘胎里出來身體就瘦弱，累得呼呼喘氣，最后不得不扔了麻繩認輸。

擦去臉上的汗，童岳呼吸有些急促，道：“半個月后，敢不敢再比一次？”

童招弟額頭也見了汗，細密的汗珠匯成一道道水痕。“怕你不成！”

廚房里，王君正往灶里添柴，大鐵鍋里的水滾燙，就快開了。她跟乾楓定了個規矩，不管到什么時候，都不能在兩個孩子面前顯露道法神通。

“添柴燒水，仿佛回到了童年。”

乾楓拎著兩個水桶進來，拿了水瓢舀了鍋里的熱水倒入木桶。“這樣不是挺好嗎？記得我們剛到大荒吃了蓮子得了機緣修道有成時，就想有現在這樣的生活。”

“呵呵，只是略微平淡了點兒。”王君道。

兩人正聊著，童岳和童招弟跑了進來。

“娘，我來燒火！”童招弟在王君身旁蹲下，往灶里添柴。

王君摸了摸她的頭，笑著說道：“你們兩個比賽，誰贏了？”

“自然是我贏了！”童招弟沖童岳做了個鬼臉。

童岳瞥了她一眼，接過乾楓手里的水瓢。“爹爹，讓孩兒來舀水。”

乾楓把水瓢遞給他，一邊囑咐他，“水燒開了，小心別燙著。”

兩個孩童分兩撥洗完澡換上新買的棉衣棉褲，虎頭靴子，端端正正坐在書桌前認真讀書。

“你們兩個想吃什么？爹和娘要去集市上買菜？”王君看兩個孩子認真讀書，很高興。

“娘，我想吃青菜豆腐。”兩個孩子說道。

“小孩童光吃青菜豆腐是不行的。娘給你們買些魚肉雞蛋。”

“娘，再買點辣椒就好了。我跟童岳都喜歡吃辣的。”

“好嘞，你們乖乖的，不許到處亂跑。”

“知道了，娘。”

王君和乾楓出了庠序，青石鋪就的巷子地面，雪水橫流，仿佛剛剛下過一場暴雨。

庠序所在的文公巷，三三兩兩的老人孩子坐在自家門前曬太陽。家中的壯年，此時做工的做工，做買賣的做買賣。

剛出庠序，隔壁茶葉店掌柜趙至臻上來打招呼。“兩位先生，春雪一化，沒幾日就要開學了。我有個外甥今年六歲，也到了開蒙的年紀。請兩位先生務必收下呀！”

“這是自然。老先生在世的時候廣收學生，這是不會變的。”乾楓道。

又說了些閑話，兩人并肩走在濕漉漉的文公巷。不時有人問庠序能不能如期開學。

得到兩人肯定的答復，人們滿臉喜色。

出了文公巷，來到集市買完菜，兩人回到庠序準備午飯。

這一路，都不斷有人打聽庠序開學的事情。

庠序七日后正常開學，整個清遠鎮的人們吃了一顆定心丸。

庠序里，兩個孩子吃完飯，又要去案頭讀書，被乾楓攔住了。

乾楓從袖子里取出一本《養氣要訣》。這是他親自用毛筆一個一個字寫下來的，里面收錄了幾篇養氣健體的功法，淺顯易懂。

“讀書，學圣賢的學問，明白世間萬物的道理。這只是其一。讀書人不能沒有強健的體魄。這本書是爹爹送給你們的禮物。好好下去研讀，照著上面的法門修持。”

“謝謝爹爹！”兩個孩子接了書，埋頭修行去了。

王君把他拉到庠序門口低聲說道：“不是說好了，不把他們引入仙道嗎？”

“只是一些基礎的養氣功法。我不想他們讀書讀成書呆子。往后，等他們身子有了些底子，還要傳授他們武藝。”

“他們和我們生活在兩個世界。在這里，在沽月國，不能沒有點本事。學得文武藝，貨賣帝王家。這是孩子們的生活。他們想跳龍門，就得學本事。”

“乾楓，你總是有你的道理。學本事，我不反對。希望孩子們能出人頭地吧。”王君也明白，兩個孩子如不能修仙，在沽月王朝這樣一個封建王朝里，唯有讀書習武能有個前程。

有時候，王君甚至會動搖，不讓他們修行進入仙道是不是太殘酷了。“乾楓，由我們決定他們能不能修行，真的對嗎？”

“你后悔我們的決定了嗎？”

“我也不知道。如果有一天，孩子們有自己的機緣，有機會進入仙道，你會阻攔嗎？”王君道。

乾楓沉吟良久，抬頭望向極高的蒼穹。碧空萬里，大日如一面淡金色的圓盤普照四方。

“順天命，我不會阻攔。”乾楓仿佛用盡了全力，長長的呼了口氣。

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打破了文公巷的寧靜。裴老爹拎著幾尾半尺長的大鯽魚來找乾楓和王君。

老學究過世，王君用手帕包了十幾塊散碎金子給鐵算盤牛子儒請他幫忙操辦老先生的喪事。

鐵算盤大操大辦，流水席足足擺了七天，全鎮的人們都收到了請帖。

裴老爹也來了，故此認得乾楓和王君。

裴老爹是個布衣，見了兩人行了禮，口稱先生。“兩位先生，小的來的唐突，兩位先生莫見怪。”

裴老爹從懷里取出李元吉寫的帖子，微微彎下腰，兩只手捧著帖子舉過頭頂。

乾楓接過帖子，打開看，眉頭微皺。“裴老爹，這件事我會盡量斡旋。成與不成，我現在也不敢保證。”

裴老爹千恩萬謝，把幾尾鯽魚留下轉身回家等好消息。

“乾楓，里面寫的什么？”

“去課堂說。”

王君快速的看了一遍帖子里的十幾行蒼頭小字，娥媚微蹙。

兩人什么身份，堂堂準圣，在混沌，即便是三清那個級別的天道圣人，他們兩個合在一處，也能抗衡一二。

鐵算盤和裴老爹一家這件事，在他們兩人眼里真是雞毛蒜皮都算不上的俗事。

他們從心底里確實不愿參合這些俗事。這是兩人在庠序住下那天便約定好的。

不在孩子們和清遠鎮百姓面前顯露道法仙術，不引孩子們進入仙道，不參合凡俗的事情。

老學究和兩個孩子的事情，因為情況特殊，兩人勉為其難接了下來。

“李元吉倒是一個難得的好官。”乾楓道。

“這件事你打算怎么辦？來文的，還是來武的。”王君道。

“來武的。當然，要換個模樣去。”乾楓壓低聲音說道：“雨神娘娘一直不肯露面，這次也許是個機會。”

王君點了點頭，“起源之地，法則之力微弱。也沒有修行得道之人。但此地靈氣卻充沛異常。一定有大能下了禁制。”

“到時候，你動用仙法對鐵算盤動手，也許能逼大人物現身。”

兩人相視一笑，有些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