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中,頓時傳來陣陣大哭之聲,哭聲傳染力極強,便迅速的蔓延到了整個軍中,接二連三的士兵開始放聲大哭起來,所有的士兵都跪在地上,心中已經猜到了發生的事情,整個山地,整個路面,都是一片嚎啕大哭的吳國士兵。
闔閭,吳國君王,死于公元前496年,他一生戎馬,從率兵伐楚,到殺僚奪位,從興兵強國,到攻入楚都,他的一生,本該轟轟烈烈,卻在最后一戰,驕兵大意,白白的丟了性命。
“父王啊......越國啊......”夫差將闔閭的眼皮一抹,用將士出征的吳國軍旗將闔閭包裹起來,整個過程,夫差都沒有勞煩其他下人,只是漠然的整理著父王最后的儀容。
當最后的一角塞好以后,夫差抬起頭,眼角已經是一片血紅,環視著四周的眾人。
眾人都被新任吳王的眼神看的渾身發毛,連那久經沙場的王孫駱,也不禁內心狂跳,夫差的眼神,他十分的熟悉,因為他想殺人時,就是這個眼神。
夫差環視完馬車中的眾人后,直接將目光定格在周翰身上。
周翰看著那生離死別的悲傷情景,還沒出戲,突然看著那咬牙切齒的夫差,將憤恨的目光對準了自己,不由得面露疑惑。
夫差冷哼一聲,說道:
“你乃堂堂仙人,為何我的父王都救不活?!看你這年輕模樣,定然是那江湖野士,沽名釣譽之輩,混弄了我父王,還想欺瞞于我?!”
周翰可以理解他的心情,知道這孩子可憐,所以并未出聲。
“左右來人!將這江湖術士拿下!”
兩名侍從正待爬上馬車,看見馬車里擠著好幾人,那王孫駱直接站在馬車口,將門口一堵死,上也上不去,這兩名侍衛只能站在下面干瞪眼。
那醫官聽到夫差懷疑起周翰來,心中猛地一跳,慌忙的說道:“大王不可啊,他乃是真正的世外高人啊!”
王孫駱也附和道:“大王,不可!”
王孫駱乃是闔閭手下的武將元老,夫差不給醫官的面子,情有可原,可是夫差不管不問,卻是連大將軍的面子也不想給了,直接走到周翰的面前,雙眼怒視著他。
“江湖野士,我父親之死,肯定與你有干系!”
周翰心中一邊鄙視著好色寡恩的夫差,一邊后退了一步,冷冷道:“大王,你是要殺我嗎?”
夫差看到周翰退后一步,心中便又確定了幾分,‘咻’的一聲拔出手中的青銅寶劍,橫在周翰的面前。
那寶劍上鋒刃銳利,寒光絲絲,青銅泛光,劍身細長,劍柄上花紋勾勒,十足的一把好劍。
“此乃相國伍子胥賜予本王的一把寶劍,今日,我便以此來祭奠父王的亡魂,而祭旗的第一人,就是這江湖術士!讓他膽敢戲弄父王,戲弄吳國!”
古代那些君王兒臣,若要說什么進入角色最快,那自然便是這自述的口號了,闔閭一死,夫差便馬上從“我”的自述變成了“寡人”,國家不可一日無君,從此以后,夫差便要扛起這面大旗了。
“哎喲我這暴脾氣,我開始還同情于你,現在我想截胡的意愿,更強烈了!”周翰直接笑了起來。
夫差看這位江湖術士胡言亂語,嘴里說著些他聽不懂的話,頓時冷笑一聲,身子一傾斜,將那劍尖,直接點在周翰的胸口。
周翰眉頭一皺,身子動也不動,那劍便直接插進了周翰的身體之中!
那夫差將劍插入周翰身體之中時,冷笑一聲,直接回頭,對著眾人說道:
“諸位看到了吧,這位你們口中所說的仙人,實際上就是一位江湖騙子,羸弱不堪,本王已經刺穿其心窩!”
看著眾人一臉驚詫和而愕然的看著自己的身后,夫差的心情得到了些許舒緩。
“王將軍,把他抬下去!”
夫差正要踱步走下馬車,身后的肩膀卻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大王,你的劍,別忘了。”
周翰將那劍直接從腋下拔出來,還給夫差,平淡的說道。
夫差:“......!!!”
“大王,不用找人抬我下去了,我自己能走下去。”
夫差:“......!!!”
周翰覺得馬車里有點悶,慢慢的走了出來,直接跳下馬車。
夫差下巴微張,眼睛怔在原地,仿佛一根雕塑。
一輪紅日已經從蒼穹的盡頭冉冉升起,金光四射,將遠空的青空侵染成夭夭如桃,艷美如李,那道路的盡頭,紅云拖日,青山抱霧,林鳥嘰嘰喳喳,晨露晶瑩如珠,空氣中,都是一片清新的味道,讓人神清氣爽。
舊王已死,新君當立,整個軍中的士兵們,長途奔襲,心力交瘁,一覺醒來之后,看到那輪新日,也是卯足了精神,朝陽的朝氣,讓每個人身上的疲乏都減輕了很多,也讓大家忘卻一些失敗的懊惱。
“天已經亮了,出發吧!入土為安,早點安葬你們的國君。”周翰看了看已經從東方緩緩升起的朝陽,說道。
夫差還在發愣,從最開始以為是見鬼開始,到否定自己刺偏為止,都在皺眉思考。
那一劍,不可能刺偏!絕對不可能!
作為王宮里的王子,夫差從小便要求隨從劍術大師修行劍法,無論寒暑,還是春秋,每日都在父王和師傅的監督下,勤勤懇懇,練習不輟。自己的劍術雖然比不上江湖中那些大師巨擘,但是二十幾年的習劍,虎口的劍繭都已經厚厚的一層了,若說夫差能將一劍刺偏,別說旁邊的人是不信的,夫差自己更是不相信的。
而且,周翰還是站著沒動的,形同木樁一樣不動的人,夫差沒有刺不中的道理。
難道,父王和王將軍說的,都是真的?!夫差想到這里,渾身冒著冷汗,心中一急,也顧不上自己新任為王,建立威信了,慌忙的趕下馬車,來到周翰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