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破舊的房屋內(nèi),一個青年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此刻天色漸亮,時有雞鳴犬吠之聲傳來。
一會,屋內(nèi)又響起了“咵…咵…”的手撓肉的聲音,緊接著又是“啵”的一聲。
“狗日的,弄死你。”青年憤怒的說道,然后將手指甲上被掐死的虱子彈走。
青年名叫趙建國,是他爸爸趙安邦取的。他爸爸的名字是他爺爺趙挽華取得,他爺爺?shù)陌职质且晃焕媳?/p>
嗯,一個很傳統(tǒng)的家庭。
不過在這里,他不敢叫趙建國,因為這里處在鄖陽府地界內(nèi),是大明朝的鄖陽府,不是中華的十堰鄖陽區(qū)。
有可能是幾天前,又有可能是十幾年前,趙建國還是華夏的普通人。出生在普通的家庭,上普通的大學,做普通的工作,唱普通的……
就在那仍然很普通的一天夜晚,趙建國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出生在古代,然后長大,然后鬧旱災(zāi),然后一家人從陜西逃到湖廣。大哥二姐死在了逃荒的路上,只剩下他和雙親。當他們來到鄖陽的時候,正好鄖陽撫治要修葺十個堰,他們便留在了這里。再然后,雙親相繼離去,家里就剩下他一個。農(nóng)時,他就在陳家莊附近做短工,閑時,就到漢江撈魚,順便搞些偷雞摸狗的事情,勉強活命。
這個時代,總有橫死的,去當兵的,去服勞役的,犯罪坐牢的等等,所以勞力總是不夠。剛好,像趙建國這樣的閑漢,沒地,也不服兵役,又不愿意賣身到富戶,便去各家打零工,賺個活命錢。
接著,他醒了。不過他醒來后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還在“夢”中。渾渾噩噩的過了一天,當他睡著的時候,他夢到自己又回到了21世紀的華夏,上班、下班……普通的一天。
不過當他再次夢醒的時候,卻并沒有回到現(xiàn)在社會。
之后,他每晚做夢都夢到自己在現(xiàn)代社會,不同的是,每過去一天,夢里出現(xiàn)的日歷數(shù)字就會大一點。一個連續(xù)劇的夢?
就在這時,院門口響起“嘭,嘭”的敲門聲。然后便傳來一個漢子的聲音。
“趙三,你今天去不去做工?”
趙三,就是趙建國在這里的名字。其實他有名字,只不過他的雙親許多年都沒有用正名喚過他,圖方便,就一直喊著趙三,陳家莊的人也都喚他趙三了。至于他真正的名字到底是什么,他仿佛記得是叫趙康。
“不去!”趙建國,不,趙康說道。
現(xiàn)在正值春耕,陳舉人家的佃戶,家奴全都忙著耕地積肥,人手還是不夠,就招募附近的閑漢。趙康昨天出去看了一眼,還缺幾個挑糞的人手。我堂堂大穿越者竟然去擔糞?
“咕嚕…咕嚕…”
趙康無奈的捂著肚子,咬了咬牙,喊道:“吳大眼,等著,一道去。”
他喊完,迅速起身跑到灶邊(天氣太冷家太窮和衣而睡的),將最后一個干饃饃揣進懷里,然后出門。
這時的吳大眼正半蹲在墻邊,雙手互揣在袖子,不停的抖動。一見到趙康就道:“我還以為你想把自己餓死在家里面呢!”
趙康不答,問道:“咋不見‘麻稈’呢?”
趙三,吳大眼,麻稈就是陳家莊唯三的閑漢。閑的時候,三人便經(jīng)常在一起搞些偷雞摸狗的事情。
“哈哈”吳大眼大笑著,露出一口黃齙牙,道:“他今天上午不會來幫陳老爺家做工了。我們邊走邊說,前天那狗子不知去哪喝了點酒,回來就拉著我去張寡婦那里,說要證明他很有膽色。”吳大眼大笑著,眉飛色舞的講著。
“張寡婦和膽色有什么關(guān)系……”趙康很是疑惑。
“你別打岔!”頓了一下,吳大眼又道:“我們一看到張寡婦,那狗子就沖上去抓著人家的小手使勁摸,哈哈……”
“后來呢?”
“后來?你看我笑得這么開心,還不明白?哈哈哈,后來過來兩個好事的,抓住他就是一頓揍,命根子也挨了一腳,還說要送到官府去。”
“麻稈坐牢了?”
“沒有,沒有。我上去求了情,再加上他本來就是喝多了,后來又答應(yīng)賠禮,還說免費幫張寡婦春耕,人家才肯罷休。”
說到這里,吳大眼搖了搖頭,道:“我后來問他,這就是你的‘膽色’?那家伙還兀自嘴硬,說,我剛才的表現(xiàn)不是即膽大又好色嗎?”
趙康聽到此,有些愕然,道:“他免費幫張寡婦做工,那還不得餓死?”
“所以啊,他下午就過來幫陳老爺家,畢竟這十里八鄉(xiāng)的,就陳老爺家給的工錢最多。”
兩人說著,不一會兒,就到了陳舉人家外。向管家打了招呼,兩人就拎著糞桶開始干起活兒來。
陳家莊最大的一戶人家就是陳舉人家,莊內(nèi)大多數(shù)人家都是他們家的佃戶和家奴。還有十幾戶人是普通的農(nóng)民,因為陳家莊在十幾年前并不叫陳家莊,而是叫磨口村。陳老爺考上了舉人,陳家發(fā)了跡,這里才被叫做陳家莊。
這里離鄖縣大約二十多里,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又因為這里緊鄰著武當山,所以莊內(nèi)陸續(xù)住進了一些獵戶,商販和手工業(yè)者。這幾年,陳舉人也就是陳老爺,得了怪病,一病不起,便由三十多歲的陳少爺管理陳家莊。陳少爺孝順,心地好,時不時的就安置些無家可歸的流民到陳家莊。
趙康本以為自己會受不了,沒想到卻是無比適應(yīng)。無論是高強度的勞動,還是惡心的糞便。一個上午下來,也就覺得稍微有點臭。累還是很累的,只是仿佛自己完全適應(yīng)這樣的勞作。如果換成是現(xiàn)代趙建國的身體素質(zhì),恐怕短時間內(nèi)是適應(yīng)不了的。
看來,是魂穿?
中午,趙康和吳大眼就近蹲在一個田坎上,一人摸出一個干饃饃啃食了起來。吃了一會兒,趙康才想起自己竟然沒有洗手。
正在懊惱間,他盯著右手卻愣了起來。
右手的中指和無名指上有幾條白痕。記憶開始翻滾起來,他清楚的記得,這是他還在上初中的時候被狗咬傷的。
魂穿?體穿?前世今生?不明白……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這時,遠處傳來聲音。
“咦~趙三!總算看到你出門了,我還以為你中邪了呢!”
趙康轉(zhuǎn)頭一看。
“麻稈,嘿嘿,咋地不去給小寡婦春耕呀?”
嗯,古人是聽不出這句話的其他含義的。
“完了,做完了。就等著過一陣插秧苗了。”麻稈邊說,邊走過來,如同兩人一般,蹲在了田坎邊。
“哎,說起張寡婦,嘖嘖……”麻稈一邊說,一邊流露出回味的表情來。
“你兩搞上了?”吳大眼吃驚的瞪大了眼睛,盯著麻稈,原本就大的眼睛,現(xiàn)在更大了。
“噓……你小聲點!要是讓別人聽見,非把我浸豬籠了不可!”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四周,發(fā)現(xiàn)沒人注意這里,然后才嘆了一口氣,沮喪道:“要是搞上了就好了。”
“要是搞上了就慘了!你不知道他丈夫是怎么死的?”吳大眼提醒道。
麻稈卻是不屑,道:“那種鬼話你也信?我早就打聽清楚了,那個傳言是她隔壁家長舌陳傳開的,那女人是出了名的妒婦,就是妒忌張香的容貌。”
“喲,你對那小寡婦的事情挺上心的嘛。”吳大眼打趣道。
幾人又胡扯了一陣,麻稈站起身來,說:“我去陳管家那兒打聲招呼,好叫他知道我來做工來了。”
三人站起來,正準備去找陳管家,卻見陳管家一溜小跑,朝這邊跑來。老遠看見三人,陳管家就喊道:“就你們?nèi)齼海^來,陳少爺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