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清顏一行人回到碧云寺大堂,其他姐妹都到齊了,竟堪堪的等著她一人。
“祖母,三姐姐回來了,咱們回府吧,馨兒的腿都站累了。”
說話之人是清顏的五妹妹,十三歲的林清馨。
清顏聞言心中不禁冷笑,這是在祖母跟前告狀呢,告訴祖母她堂堂嫡女等清顏這個庶女,等太久太累。
老夫人于氏輕輕蹙眉,心道這三孫女大房庶女,自幼多病并未養(yǎng)在府中,如今回了府中卻無一點自知之明。
于是她開口道:“怎么沒有跟其他姐妹一起玩兒,你回京不久京中達(dá)官顯貴不認(rèn)識幾個,自家姐妹同出同進(jìn),遇見貴人也好見禮。”
老夫人語氣中帶著輕微的不悅,說是見禮,其實在說清顏不懂禮數(shù),怕是會沖撞了貴人,其他姐妹,自幼養(yǎng)在府中悉心教導(dǎo)禮數(shù)周全,讓清顏好好跟著學(xué)。
清顏自是知道,老夫人甚是不喜她,又因長相出眾,回府后便引人妒忌,府中姐妹一找到機會就踩她兩腳。
清顏邁步走到老夫人面前,甚是親昵的拉過老夫人的手臂,撒嬌道:“祖母,孫女深知府中姐妹自幼得祖母悉心教導(dǎo),才華橫溢禮數(shù)周全,清顏在府中的幾個月片刻不敢忘記自己是侯府女兒,時刻觀察眾姐妹的儀態(tài)和禮數(shù),盼望著能學(xué)到一二。”
話到此處,她看了一眼老夫人的臉色,繼而道:“清顏雖已入府?dāng)?shù)月,至今未能學(xué)得精髓,日后孫女定不敢忘祖母教導(dǎo),與姐妹們同入同出時刻效仿。”
一席話說得滴水不漏,既說出遵從老夫人教導(dǎo),又說出自己小心翼翼的生怕影響侯府聲譽。
林清馨見自己被無視,甚是惱怒,上前兩步拍掉清顏挽著老夫人的手,親昵的在老夫人胳膊上蹭了蹭說道:“祖母馨兒腿好酸,現(xiàn)在三姐姐終于回來了,咱們啟程回府吧。”一句話又繞回了,清顏讓眾人等候上了。
清顏暗嘆,有的人就跟狗皮膏藥似的,你不撕它,它就臭著你。
見老夫人又要說話,清顏快一步出口,“祖母剛剛清顏回來看見好多只蝴蝶在殿外飛舞,甚是惹人歡喜,您在殿內(nèi)潛心禮佛必是沒看見,咱們走吧出去就能看見。”
清顏說罷還淡淡掃了一眼旁邊的林清馨,像是在說我可沒說你腿酸是撲蝴蝶累的,你也適可而止。
但是在林清馨看來這一眼就是挑釁,是威脅,是清顏要告她的狀。
林清馨頓時火冒三丈,小小一個庶女竟敢威脅我堂堂嫡女,于是聲音提高分貝,“林清顏你不要太過分!”
此話一出周遭瞬間雅雀無聲,香客們不知所以齊齊望著聲音的來源,好奇發(fā)生了什么事。
老夫人此刻有些不悅,在她看來林清馨多次言語上暗暗指責(zé)林清顏,而林清顏都不予計較,現(xiàn)在看來完全是林清馨在無理取鬧,遂出口打斷道:“你三姐姐不是故意的,不要與她計較了。”
聞言眾人對林清顏指指點點。
至此林清顏不得不嘆服,老夫人果真是宅斗的高手,一句話既將過錯推給了自己,讓自己無從反駁,又保住了林清馨的名聲,若是她懂事,此刻應(yīng)該與五妹妹賠禮才是。
但清顏偏偏不愿背了這黑鍋,便接話道:“五妹妹別生氣,姐姐是看祖母心急,妹妹又道腿酸,才提議回府,適才見妹妹在殿外撲蝴蝶撲的開心,是姐姐多嘴了。”
此時眾人又后悔自己剛剛事情沒弄清楚就多嘴多舌。
話音剛落林清馨便急急道“我就只撲了一只蝴蝶”,林清馨想解釋撲蝴蝶是為了等清顏,但此話一出卻坐實了清顏說得她還想再撲蝴蝶。
至此老夫人才覺得清顏雖長在府外,缺乏教養(yǎng),心思確實玲瓏剔透的,見此等小事也不會影響了五孫女的名聲,話不多說直接踏出大殿門口,道:“回府。”
車輪轱轆轱轆滾動,清顏心思百轉(zhuǎn)千回,這封建的時代一切依靠家族和長輩,女子沒有任何權(quán)利,怎樣才能不讓自己成為封建制度下的犧牲品呢。
清顏抬頭望見對面坐著的庶妹林清蕓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自己,微微一笑便把目光投向窗外,并未開口說話,此時對面林清蕓的目光變得幽深。
在她養(yǎng)傷期間林清蕓是來看過她的,但是此人城府頗深,又以林清馨馬首是瞻,此時跟她絕非一個陣營的。
相對于21世紀(jì)的汽車,這馬車雖做的精細(xì),但舒適度卻差遠(yuǎn)了,清顏確實坐不慣,馬車緩緩行了約一個時辰才到侯府。
下了馬車抬頭望了望刻著永安侯府四個金色大字的上等紫檀木牌匾。
據(jù)說這個牌匾是開國皇帝御賜的,永安之意便是永保大宣平安,而近幾代永安候子嗣凋零,周邊各國戰(zhàn)火疊起,永安侯府多名男兒戰(zhàn)死沙場,兵權(quán)旁落,永安侯府逐漸沒落。
近些年來竟也致力于高嫁女兒來獲取助力,長女林清媛就是先例。
吱丫的一聲大門打開林管家急急的出來迎接,林管家當(dāng)年在戰(zhàn)場上有幸得老太爺和老夫人救命,自此就跟在老太爺左右。
如今老太爺已經(jīng)故去多年,林管家在府里對老夫人的忠心,比對侯爺更甚。
回到淺云閣已近日落時分,院內(nèi)的花草并非什么名貴品種,在落日余暉的映照下散發(fā)著溫暖人心的動人光輝,讓人不禁心中一暖。
校園中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xiàn)在眼前,那個男孩清俊的容顏,自己來了這個歷史上不存在的朝代,這個陌生的家庭,他怎么樣了?還有父母……
清顏陷在自己的思緒中,突聞有人輕喚,“姑娘你怎么了?”
“沒什么……”林清顏話落抬步奔正屋而去。
林清馨身為侯府嫡女,自幼便有大夫人和嫡姐林清媛的疼愛,性子刁鉆不肯吃一點虧,此時正在榮華苑向大夫人告狀,細(xì)細(xì)將碧云寺中一切道來。
“娘親,林清顏那賤蹄子今日竟敢頂撞女兒,讓女兒在眾人面前丟臉,您一定要幫女兒出了這口惡氣。”林清馨言語粗鄙不禁讓人皺眉。
大夫人微微側(cè)目示意身邊大丫鬟紅苕帶人出去,自己教育女兒不能讓別人見到。
“你是大家閨秀,林清顏不過是個妾生的,你不喜歡她,左右她已滿十五歲,母親打發(fā)了她便是,切不可因她而失禮于人前。”大夫人慈愛的語氣仿佛在說女兒最乖了,卻在話語間決定清顏的一生。
“可是娘親,她……”林清馨不甘愿的出聲。
“母親會給你出氣的,你大哥要回來了,慶功之時你身為嫡女勢必要進(jìn)宮,你該好好準(zhǔn)備表演的節(jié)目才是。”大夫人打斷道。
焦氏沒有生下嫡子,苦心孤詣培養(yǎng)兩個女兒,為女兒的將來做好打算。
此時她又想起當(dāng)年道士之言,如今林清顏回來了,我的馨兒……,隨即大夫人眸光像是淬了毒……
翌日清晨,陽光就如一個調(diào)皮的孩子,蹦蹦跳跳的落在清顏床前紗幔上,床邊大丫鬟紅鳶輕輕搖著床上的嬌人兒。
“姑娘起來了,再不起來就來不及去給大夫人和老夫人請安了。”紅鳶聲音中帶著隱隱焦急,唯恐姑娘請安去晚了遭到質(zhì)疑。
老夫人和大夫人體恤清顏身上多處受傷又?jǐn)嗔送龋碜邮艿街貏?chuàng),再加之失去了記憶,是以回府的前幾個月清顏都沒有前去請安。
其實即便是沒有失憶對她來說侯府也是個陌生的地方,真正的林清顏自小便被送出府,自然是不認(rèn)識府中眾人的,也給穿越而來的她帶來了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