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出山洞比進山洞容易太多,兩人逐漸遠離尸氣,感受著越來越清新的空氣。
外面的天色有些變化,看樣子,回城就快黃昏了,蘇朝歌暗襯著時間剛好沒差。
“大人,給您。”蘇朝歌遞上一截斷魂主藤,剛才削下一長截,此時給了男人一截,她留下的也夠用很久了。
男人收下那截斷魂主藤,從半山腰看天邊,真的很美。
一根斷魂藤如開始接近蘇朝歌那樣接近著男人,觸到男人衣角的清砂粉軟綿綿的垂落,男人瞧了一眼腳邊的斷魂藤,冷峻的面容似乎柔化了些許。
“沒有受傷吧?”他的聲音很是好聽,比她在堇色苑撫出的琴音還要動人悅耳,像是被陽光照耀下忽然裂開的冰面,再也沒了那股凍人的味道。
蘇朝歌一愣,呆呆地看著男人,“沒有啊?!?/p>
男人嗯了一聲,沒有告別,飛身幾個起躍就下了山去。
蘇朝歌看著黑色消失在眼里,回想這一天的起伏,有些感慨自己的運氣,拍了拍衣服就順著出山的路走出莫蘭山。
阿笙聽見聲響,在地上躺著伸了個懶腰才慢慢起來,蘇朝歌被它人性化的樣子逗笑了,“你這是睡醒了?”
阿笙搖著頭打了個響,也不知什么意思。蘇朝歌心情頗好,笑著躍上阿笙的背,然而還沒等她說什么,阿笙就開始疾跑,蘇朝歌急忙拉住韁繩,“你這是餓了吧?”
阿笙一邊奔跑一邊點了點頭,蘇朝歌笑了一聲,只覺得心情真的很好,就隨著阿笙了。
阿笙的速度極快,蘇朝歌不多時就到了西城城門口,因為關城門的時間就快到了,外出的人這時候都急著回來,所以城門的人很多,蘇朝歌看著人流下了馬背,牽著阿笙排好隊。
她沒想到還是林珝,而且出城時遇到的圖姓的士兵不在,心里更是一陣輕松。瞧見她,林珝的笑意更濃,“今天真是多謝姑娘了?!?/p>
蘇朝歌面紗下的臉揚起一抹笑,再次發現自己心情真的不錯,“無妨,舉手之勞而已?!?/p>
林珝這才注意到蘇朝歌一身黑色的汁液,驚訝道,“姑娘這是怎么了?”
蘇朝歌低頭看到自己一身青衫染了墨色,想起斷魂藤的汁液是黑色的,應該是剛才在山洞沾上的,無奈的搖搖頭道,“我先回去換身衣衫好了?!?/p>
林珝點了點頭,跟她告了別,就繼續后面的巡查了。
進了城,蘇朝歌就上了馬,夜市還沒興起,來時的路應該還好,這時候還不擁擠,她就著云湖街回了堇色苑。一到堇色苑就拿出好些馬豆和草,又放了些水在阿笙面前,看著它跟前的口糧,抽了抽嘴角,“夠你吃的了?!?/p>
阿笙似乎發出了一聲輕哼聲,埋下頭大口大口的嚼著自己的口糧。
那樣子,真的是餓急了。
蘇朝歌無奈的走開,進了樓苑,沒有瞧見紅柚,直接上了樓,上去吃點東西,再換一身衣服正好可以為米谷兒撫琴。
她一邊吃著糕點一邊比劃著右手,赫然是那個男人今天使用的那招反轉招式。
“倒是厲害!”
蘇朝歌贊嘆了一聲,喝了幾口水。一不小心看到自己身上的黑色,不禁佩服自己的心大,這么臟還能吃下東西。
起身過去打開柜子,里面鋪滿了青色,這才想起自己出門還有一個目的是買衣服,回來的時候卻是忘記了。
有人上了樓,蘇朝歌抬頭的同時敲門聲響起,門外的紅柚問道,“你回來了?”
蘇朝歌沒有去開門,喊道,“我在換衣服,等我換好就下來?!焙傲诉^后低低地咳嗽了兩聲,肺腑有著灼熱的疼痛感。
紅柚聽見咳嗽聲問了兩句,在蘇朝歌的打發下,叮囑了幾聲吃藥就下了樓去。蘇朝歌瞧著自己身上這身臟亂的衣物,又看看那一團青色,想著自己要不要悄悄出去買一聲回來。
好像自從很久以前開始,自己就再也沒怎么穿過艷色了。
回憶忽然穿梭在她的腦海,忽然就想起在她床下的盒子里好像放著一條一直未曾穿過的紅色長裙,雖然天氣有些冷,添點東西,再加上室內,倒也不會太冷。想著就走到床邊,伸手拿出床下的盒子。
盒子明顯很久沒有打開過了,紫黑色的檀木沒有了以往的清香,雖然有著打掃,也結了一層灰。
蘇朝歌想起她離開書家的時候,匆忙之下,甚至沒來及收拾錢財,她帶上了這個盒子就跑。
至于她為什么只帶上了這個盒子,她也不知道,只是一種感覺罷了。等到了堇色苑,許是不想回憶那些過去,竟然從未打開過這個盒子。
拍了拍手上因擦拭盒子沾上的灰,撫上盒子的開關,腦海中忽然飄過幾日前夢見的那幅畫,還有那雙藍寶石一般地眼睛,一張漂亮的臉彰顯著少年的輕狂與執著。
太陽穴突突地跳,蘇朝歌甩掉腦海中紅白相交錯的畫面。深呼吸一口氣打開盒子,藍色的錦緞將里面的東西裹著,擋住了所有的塵垢。
她翻開錦緞,艷紅一點點占領視線。
無論是藍色的錦緞,還是艷紅的長裙,以蘇朝歌現在的身份都是沒法兒得到的。不過她對此沒有疑問,畢竟很多年前,她還不是一個藝妓。
紅裙迆地,無法判斷材質,只覺得應該是什么絲制的,相較西城最富盛名的霓裳閣所產的長裙更勝一籌。薄薄的手袖幾乎透明,手腕處收了收,垂下幾許藍色的絲綢。整體利落,線條清晰,腰間一條似藍似白的絲制長帶垂落。哪怕記得這條長裙,再次看見,蘇朝歌依然覺得這條裙子太多艷麗,太過無雙。
她合上盒子起身,或許是蹲久了血液氣流有些堵塞,或許是早上沒吃藥的緣故,她一陣暈眩,似乎有人在對她笑。
“二八年華的你穿上這條裙子,一定比藥初更美?!?/p>
二八年華?美?蘇朝歌嗤笑一聲,從懷里拿出幾粒藥吞下。她還要下樓去為米谷兒的舞蹈彈琴伴奏,她還要在臨死之前為償還人情參加秘鑰,這樣的話語,哪怕是幻境,在她的身上,也不應該存在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