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外面的燈火,蘇朝歌看見了一片白。
她眼角一抽,透過窗紙灑進來的燈火讓暖心閣呈現一種陰森的白,這種白,給人的感覺不像是不染塵埃的圣潔,更像是行祭奠之禮的素縞之色。
瓷白的杯子放在素白的桌布上,蘇朝歌看了幾眼周圍的裝扮,掀開床簾,素白的被子平鋪在空空蕩蕩的床上。
轉身看向另一側,秋意濃的房間沒有意向中的那種豪華鮮艷,除了一根長鞭,房間里干干凈凈,沒有一點多余的東西。
長鞭?
今晚秋意濃的腰間好像確實沒有長鞭。
蘇朝歌根本沒有考慮過抽屜。
秋意濃性子刁蠻自負,東西要么放在顯眼的地方,要么就是有什么地方值得她藏。
抽屜那種地方翻都不用翻。
細碎的腳步聲傳來,蘇朝歌看了看房檐,從里面掀開瓦頂恐怕會弄出動靜,閃身躲進了里側床簾的背后。
秋意濃的房間不在暖心閣的正中間,反而離槐樹生長的后院很近,至于其中的原因,蘇朝歌不愿意去想,也不敢去想。
不管如何,如果慕決的死與她有關,兩個人只能處于對立面。
剛才在槐樹上,蘇朝歌就已經大致看清了暖心閣的整體地形構造。
這片區域除了秋意濃的房間,離槐樹不遠的地方還有間屋子,聽聲音,屋子里應該有一個侍女。
除此之外,要隔很遠,才會有侍女的房間。
所以,這個人,來干嘛呢?
蘇朝歌看了眼鞭子,莫不是......
“翠兒。”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應該是槐樹那邊的屋子被打開了,“阿玲姐?你不是同小姐去宮里赴宴了嗎?”
從外走進后院的阿玲嘆了口氣,“小姐說要給王獻鞭舞,卻忘記帶鞭了。”
“啊?”翠兒驚呼一聲,“那你快去拿吧,我陪你一起。”
“恩。”阿玲嗯了一聲,兩個人朝著秋意濃的房間走了過來。
“今夜的風很大?”阿玲看到地上的槐樹葉問道。
翠兒看了眼,“對啊,我方才在房里都聽見了‘呼呼——’的聲音呢,等阿玲姐你走了我將槐樹葉撿了吧。”
“恩,小姐最是珍重這老槐樹,也不知道為什么,刮了這么多葉子,還不讓你掃......”
“誒,其實我聽說這槐樹是小姐和書家那位一起種的呢。你還記得嗎?好些年前,這棵槐樹還小的時候,說是書家那位還跑來毒害過這棵槐樹,小姐當時還廢了好大的力才養活了這棵槐樹的呢。”
“你這丫頭,我當然記得。”阿玲笑嗔翠兒,“不過當初書家那位也是厲害,咱秋府防衛雖說不是固若金湯,但也不至于一個小孩子隨意的就闖了進來啊。”
翠兒聽到這話,立刻仰起頭,不屑道,“書家那個前家主,就是前丞相,那么寵愛書家那位,說是書家那位來毒害的,誰知道是不是......”
“翠兒!這種事兒別瞎說。當初小姐都親口說了是書家那位來的,難不成小姐還會費心費力騙你我這樣的小丫鬟?”阿玲打斷翠兒的話。
翠兒被阿玲的反駁弄得有些不愉快,卻不知道說什。
看了看她的樣子,阿玲沒了法子,只好解釋道,“剛才在宴會上,王上封了書家那位為郡主,擺明了四年前的事誰也不許再追究,以后你也別提這些了。”
“什么?”翠兒一聲驚呼,“郡主?”
“嗯!還是位次僅在西宮公主之下的郡主!”
“王上為何突然給書家這樣的殊榮?”
阿玲搖了搖頭,“四大世家都有賞賜,王上給了書家一塊免死金牌和一個郡主的身份,給了我們秋家孤城的商貿權利,給了南家邊境的封地,還給了明家在鹽城的營鹽權利。”
“營鹽?”翠兒今晚聽到了好多消息,有些受不住,連續驚呼幾次,“那明家不是要回西城了?”
阿玲撇了撇嘴,“應該是的。”看到近在眼前的房間門,阿玲轉身看了眼翠兒,“翠兒。”
“怎么了?阿玲姐。”
阿玲皺了皺眉,“哎,你說是不是我們秋家是不是害了明家?”
“阿玲姐!你說什么呢?”
“只是想到了五年前,若不是我們秋家開始經營商貿,哪里有明家離開西城?”
“阿玲姐!”翠兒蹙眉,“你忘了?明家離開西城又不是因為商貿。”
房間內的蘇朝歌聽著兩個小丫頭聊國家大事,原本聽得無精打采,聽到這話忽然打起精神!
看來小丫鬟也不是全然沒用嘛。
明家離開西城不是因為商貿?那明家為什么離開西城?
還有五年前?
蘇朝歌隱約記得慕容傾說過,慕決是在五年前來西荊的。
會是巧合嗎?
“恩?”阿玲想起了以往的說法,搖了搖頭,“我以前也以為是明家少主遇刺的原因,可是今天明或一平安出現在宴會上,不僅如此,還是以明家家主的身份呢!”
翠兒仿佛又聽到了什么驚人的消息,“明或......不對,明家那位還沒......沒死?”
“沒有。”阿玲終于推開房門,一旁的翠兒剛想點開燈火,阿玲攔住了,“就拿一根鞭子,不用點燈。”
“好吧。”翠兒頓住了腳步,先一步走到鞭子面前,取下鞭子,遞給阿玲,“你快進宮給小姐吧,鞭舞若是沒了鞭子,可怎么是好?”
蘇朝歌隔著簾子看不見翠兒的神色,只看家阿玲接過鞭子,回答翠兒,“沒死,在宴會上活蹦亂跳呢。”
兩個人走到房間門口,阿玲向房間里看了一眼,蘇朝歌斂住呼吸,不再做出動靜。
一旁的翠兒拉了阿玲一把,示意她要關門,“我還聽說當初暗殺明家那個的是北黎的人呢......”
阿玲立刻掩住翠兒的嘴,眼里盡是恐慌,“瞎說什么,這些話哪里能說?我進宮了,你快休息吧。”
翠兒也被她的反應嚇到,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慌張的點頭,“我......我不說了,阿......阿玲姐,你快進宮吧......”
“別怕,我又不會說出去,你快回房間休息吧。”阿玲搖了搖頭,安慰地抱了抱翠兒,“我走了。”
翠兒這才看見房門沒關,點了點頭。
等阿玲一走,翠兒就關上房門,回了槐樹旁的小屋子里。
一陣風刮了過來,卷起地上被翠兒遺忘的槐樹葉。
從一側卷起,落在另一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