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雨提前給醫院那邊打電話，說明了一下情況，就帶著申一過去了。路上，謝雨給申一說明了一些事情。最近幫會出事了，周龍不敢光明正大去醫院看。但是如果經常不去，老人家會知道出事了的。幫會里有個易容高手，叫陸羽。他最近一直易容成周龍的樣子去陪老人家，所以一會見了老人家要當作沒事的樣子。不過為了防止周龍本人以真亂假，陸羽的右手腕上會戴一個特制的手表來區分。

這就是以德報怨吧。

到了病房門口，謝雨接到電話要先離開了。申一沒說什么，自己進去探望老人，老人正在熟睡。

申一輕輕地搬了個椅子，坐下思考事情，等著老人醒來。

也許很久，也許只有一會，老人醒來了。看到了旁邊靜坐的申一，露出了欣賞的笑容。他知道，這個小伙子肯定是有急事找他的，但是卻靜靜地等，等了很久。像這么懂事的好孩子已經不多了。

看到老人家醒了，申一上前做了自我介紹：“周先生你好，我是您兒子朋友。有些事想來問一下，恐怕只有您能回答。”

老人家輕輕地笑了：“是嗎，我已經沒有幾天時間了。對我說實話吧，我兒子出什么事了，為什么這幾天都是別人化妝成他的樣子來陪我的？”

果然，假的就是假的。就算陸羽知道周龍和他父親的一切，和周龍的父親聊天的時候不會露出什么馬腳，但是沒人能在一個父親面前假裝他的兒子。

申一沒有騙他，把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訴了老人。

老人聽完，很平靜。沒有什么太大的表情變化：“那真得麻煩你了，希望你能幫我找到答案，那個臭小子還是這么欠揍。”

“是啊，他確實很欠揍。至少我要把他揪出來揍一頓，那小子還想殺了我。”

說完，兩人對視一笑，就像是兩個知心想交的好朋友。雖然見面只有十分鐘，卻像是有了十年的深厚交情。

老人很相信這個小伙子，畢竟有了六十多年的人生經歷。也許沒有什么豐功偉績，也許碌碌無為，但是畢竟閱人無數，什么樣的人，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那他在你住院，并且他出事之前的時候，他跟你說過什么嗎？比如他要做什么？他最近發生了什么事？”

“有，只說過一次。他說要為幫會做貢獻，可能會沒命，讓我多堅持幾天別撐不住了。還有，他說他很可能會送命，但是為了幫會，他愿意這么做，希望能得到我的支持。我同意了，龍毅對我們父子都有恩，我們都愿意拿命去報恩，所以我同意了。其他的除了跟我聊聊家常就沒說什么了，這小子前幾天不知道怎么了，變得比以前更懂事了。每天有空就來陪我說話，陪我聊天，和我講幫會的事，和我聊他的所見所聞，和我聊一些往事逗我開心。這小子從小就調皮，小時候他天天騎在我頭上讓我帶他去孤兒院旁邊的公園玩，他每次都會藏起來故意讓我找。但是每次都會被我找到，然后我就揍他一頓，把買好的冰淇淋拿出來，和他坐在白色的石椅子上靜靜地吃。再后來，我被查出得了癌癥。一年又一年，經濟實在是撐不下去了，只好把他送到孤兒院去。自己身體稍微有點好轉了，就抽空去看看他。再后來龍毅去孤兒院，偶然看到了那小子，覺得他虎頭虎腦的，就跟院長和我商量，把他帶走。他告訴我，他是混黑道的，那小子很有天分。我知道，那孩子是屬于戰場的，也就同意了，沒想到那小子自己也同意了。路是自己選的，不管他做了什么決定，都是我兒子，我不怪他。哪怕他犯了很嚴重的錯，也都是我兒子。這一次，我也支持他，希望他不要為我擔心，放手去干。”

“他說過具體的是什么事嗎？”

“沒有，他只是說，他要做一件最光榮的事。這是為了幫會做出的，可以載入史冊的一件事，很可能是他為幫會做的，最后一件事。”

“那你覺得他會不會為了成為新的堂主，去刺殺自己的競爭對手呢？”

“這個絕對不會，除非有人用什么威脅他，或者他被人欺騙了。不過，那些都是他過命的兄弟。我想，用離間計應該不會成功，他恐怕是被人用什么威脅了吧。”

“也許吧。不好意思，打擾您休息了。我會盡快想辦法找到答案的，希望您能安心休息好，告辭了。”

“去吧，希望下次醒來能等到你的好消息。”

申一起身，輕輕地彎了一下腰示意抱歉打擾他休息了。然后把椅子搬回原位，輕輕地走出病房。

老人看到了他把椅子回歸原位這個小細節，在心中認可了這個小伙子。

申一把所有了解到的信息都在心中仔細整理了一下，一個大膽的想法在他的腦海中形成了。

他找來謝雨，跟他說了幾句。好像是說了什么計劃，但是謝雨心神不寧的，實在不敢相信申一這個計劃，但是又別無他法，只好忐忑不安地信了。

花好月圓夜，本該是和友人，愛人一起賞月，敘舊的。但是，謝雨卻獨自一人在月光下，好像在等人，又好像在回憶什么人。除了明月和自己的影子，沒人和他對飲。

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清風明月在看著，自己的孤影在陪著。沒有烏云，也沒有蛐蛐叫，很寧靜，寧靜地讓人害怕。越是風平浪靜，越讓人感覺會有什么事發生。

等人的人，很難熬。但是被等的人，也很難熬。

等人的人在想：已經連續這樣三天晚上了，他會不會來，他什么時候會來？如果他來了，我該怎么辦？一切會和計劃的一樣嗎？

被等的人在想：自己該出現嗎？一切會如自己計劃的進行嗎？有高人在背后相助，我該怎么辦？計劃會不會被打亂？

一切，在今晚就結束了。

來人的腳步很輕，輕得只有大地知道。

來人走近了，等人的人才發現，因為他的腳步太輕了，似乎像是鬼一樣，一路飄過來，而不是走過來。

相顧無言，兩人是老相識了。但是沒人說什么，就這樣四目相對，兩人的內心都很復雜。誰也不知道他們心里在想什么，也許，神知道吧。

“你來了？”

“是的，我來了。”

“我有很多話想問你。”

“我也有很多話想對你說。”

“那你說，我聽著。”

“等你殺了我，我再告訴你吧。”

“你的臉色不好，好像有什么顧慮。”

申一走了出來：“他在顧慮我吧。”

周龍心驚了一下，出生入死這么久，還真沒有什么人能讓他這么從心里突然覺得顫栗的：這個人出現了，他卻沒有覺察到！！

“你藏在哪了？我剛剛已經把這里里外外檢查了很多次，根本沒有發現你。”

“因為人是會動的，我在你進院子之前就一直在你背后。”

竟然有人能一路跟蹤自己！在自己這么嚴密的搜索下，在自己這么強的戒備心面前，竟然有人能躲得過自己的搜索。

不過現在不是吃驚的時候，他還有大事要做，他許諾給父親的，為了幫會。

“這是我們的私人恩怨，希望你不要插手。”

“不會的，我不會插手。你們忙你們的，我負責給輸的人收尸。”

“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算話？”

“一言九鼎！”

既然申一許下承諾了，那周龍就放心了。至少申一的名聲在那，他不會食言的，自己可以放手一搏了。

“如果我死了，記得告訴我爸爸，我已經成功完成任務了。”

說完，不由分說就掏出短刀，刺向謝雨的腹部。動作很快，快到一般人看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事。

申一在心里笑了笑，悄悄的離開了。這場男人之間的較量，他已經猜到結果了。

謝雨實在想不明白，為什么申一這么確定周龍會找他，為什么申一這么確定周龍會和他決戰，為什么申一這么確定，自己能打得過周龍。別的不敢說，單打獨斗，自己絕對是沒有勝算的，況且自己剛剛痊愈不久。

不過申一已經說對兩條了，那第三條也肯定沒錯。不管那么多了，盡全力吧，不過他還是有點懷疑，他的對手，是自己堂會的四大戰神之首！自己曾經多次在私下武力交流中敗給這個人，為什么這次就可以戰勝他？

打吧，曾經的生死兄弟，如今也不知道是為了什么理由，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決戰了。至少，謝雨不知道為什么。

你來我往，這是一場沒有人觀戰，沒有人喝彩的戰斗，這是一場莫名其妙，難以解釋的戰斗。

一個小時，兩人打了整整一個小時。謝雨感覺到周龍似乎在故意放水，因為按照正常來說，自己不可能和他打那么久不分勝負，能打半個小時都算自己超常發揮了。

但是，謝雨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開始透支了。每捅一刀，都要用盡全身的力氣和意念。再平常不過的揮刀動作，這時候似乎比登天還難。但是他看到，周龍也一樣，周龍的體力也透支了，不過周龍比謝雨好多了，周龍的身體也很疲憊，但是沒有到透支的地步。謝雨甚至有種被申一陷害的感覺，如果不是申一再三囑咐，說什么自己肯定能打過周龍，他是絕對不敢和周龍單挑的。自己不知道為什么就信了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