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小姐何嘗不知道這個理，可是那解藥實在是折磨人，小姐怕自己控制不住將自己的臉撓花，一開始發癢就讓奴婢將她的雙手捆住，活生生熬了三天。”

才三天，自家小姐就活脫脫的瘦了一大圈，加上身體本就不好，沒病倒都得感謝神佛保佑了。

芳菲這么一解釋，林玉芙算是知曉她手腕上傷痕的出處了，在心里暗嘆，果然是個心性堅定之輩。

想來，嫁給錢涂時，她骨子里就看不起錢涂那種投機取巧喜歡鉆營之人，所以，錢涂待她不好，她也只是關起門來自己過日子。

等到后來被錢家人逼到絕境，她才奮起反抗，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弄死錢氏全族。

是一個心狠手辣之輩，可是現在的她眉眼間滿是忐忑和黯然，全然看不到后期的狠辣。

林玉芙真心想救她。

她轉身從食盒里取出一碗奶白色的液體來，送到李語凝面前，解釋道：“這是我用罌粟花和牛奶熬制的飲品，喝下去可以止痛。”

李語凝端起那奶白色的罌粟花牛奶在秀鼻下輕輕一嗅，沒有一丁點牛奶的腥味兒，還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她莞爾道謝。

問了一句，“不是該用麻沸散嗎？”

林玉芙的目光落在她的臉頰上，一邊打量待會該從那里下手，一邊回道：“麻沸散是用羊躑躅，茉莉花根，當歸，菖蒲，和水煎成的藥，不過我不是大夫，掌控不了藥量，如果用過了就不好了，最主要的是，那是藥啊，喝下去多苦，那味道你不會喜歡的。”

“除此之外，給你喝罌粟花奶，主要是因為這藥效要稍微輕一些。”

“也就是說，我的痛覺待會兒并不會完全消失。”李語凝驚恐的看著林玉芙。

林玉芙無奈的笑了笑，“對，讓你留有些微的痛覺，有助于判斷面部表情的自然度，李小姐也不想以后面部表情不自然吧？”

“什么叫面部表情不自然？”

“怎么解釋呢？”林玉芙思索了一下，“我們的臉部其實有很多血管神經，還有一些有特殊功能的肉，這些一起控制這我們的面部表情，現在你是高興，是傷心，是喜歡，還是憤怒，嫉恨，你都可以通過你的臉來表現給別人看，如果不自然，那就是每當你很憤怒的時候，你表達不出憤怒的情緒，同樣，你想笑的時候，你也表達不出笑的表情。”

“最糟糕的是，也許你覺得你在笑，別人會認為你在哭。”

聽起來好可怕，李語凝咬著嘴唇叮囑林玉芙，“那你待會兒千萬仔細些。”

“這是自然，我每動一針就會問問你的感受，一旦覺得不對，就要老老實實的告訴我。”

李語凝自然點頭，她見林玉芙打開一個黑色描金雕牡丹的月牙形寶盒，從里面取出打造得十分精巧的銀針，剪刀，鑷子，夾子，鉤針，羊腸線。

還有一瓶裝在水晶瓶子里的白酒，撕成大拇指大小的棉球，除此之外，她看到了薄得如同紙一般的刀片，一把從來沒有見過的有著細細長長的長柄的小刀，還有許許多多她叫不出名字的器具。

樣樣都十分精巧，十分完美，看起來就像是藝術品。

她訝然道：“你就是要用這些給我醫治嗎？”

“是啊，你放心，我刺繡的手藝非常好，就是縫個針而已。”

林玉芙見李語凝雖然強制鎮定，可是眼眸深處還是露出膽怯的神色來，不由得出言安撫。

可是她這安撫讓李語凝的心刷的一下涼透了。

芳菲更是尖叫驚呼出聲，“這又不是繡花繡草，這可是我家小姐的臉！一旦出現差錯，還能回針重來嗎？！”

“什么回針重來？你這小丫頭咋咋呼呼的說什么？”

珠簾被人掀開，徐琳琳帶著淺碧淺紫走了進來，她面上帶著淺笑，語氣里充滿了好奇。

李語凝在徐琳琳一進來時就半側著臉，她不想讓任何一個陌生人看到她毀容的模樣，因此，臉色很不自然。

芳菲咬著粉嫩的下唇，垂頭不語，徐琳琳也沒興趣和一個丫鬟尋根究底。

她徑直走向那擺著各種銀制器具的托盤前，目光贊賞的在上面流連而過，笑著問林玉芙，“這些器具都是你設計的，真是精巧別致。”

“這根針，又長又細，拿來縫合皮肉，最適合不過了。”

林玉芙瞪了她一眼，上去護住剩下的那些器具，“你快放下，我剛剛用火烤過，用酒擦過，你再摸一遍，我就得重新為它們消毒了。”

“縫個針而已，還怎么多講究。”

“那是自然，臉上的皮膚最是細嫩，冬天吹吹冷風都會覺得臉干燥得慌，何況現在還有傷口，要是用的器具不干凈，一不小心就感染了。”

說著，林玉芙估摸這罌粟花奶已經起作用了，又朝徐琳琳道：“好了，你進來看也看過了，我要開始為李小姐醫治了，快出去吧。”

徐琳琳想要看林玉芙動手的目的落了空，林玉芙將屋子里所有多余的人都趕了出來，包括李語凝的貼身丫鬟芳菲。

芳菲本來死活不愿意出來的，可是林玉芙將臉一板，語氣冷漠道：“你若是在里面盯著我，我就容易緊張，一緊張手就容易抖，手一抖……”

芳菲啊呀一聲，那她豈不是成了小姐毀容的罪魁禍首了，嚇得戰戰兢兢的出了門，在院子門口不住的徘徊。

林玉芙將人都打發走了，將李語凝引到一張軟榻上，讓她仰面躺下，“放輕松，不要緊張，你的臉現在很僵硬。”

李語凝捏著粉拳，看著林玉芙手里的那根針，聲調發顫，“我……我做不到啊。”

一想到有人要在她臉上動針動線，還要讓自己眼睜睜看著，這就是一種酷刑。

林玉芙放緩了語氣安慰她，暗示她，“沒事的，來深呼吸，再呼一下，你感覺自己很安靜，心境很平和，你的身體全都放松了，每一寸肌膚，每一根頭發都懶洋洋的，你看到了一面鏡子，鏡子里的你是那么明媚耀眼，光彩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