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無心心里素質強大，在聽完空空大師的故事之后，也忍不住白了臉色。
“師父，您這個賭注下得是不是大了點兒！”
“一國不可無二主，否則，炎國必定會分崩離析。”
“可是師父！”無心突然大了聲音，“您能保證您的選擇是正確的嗎？”
“二十年前降生的皇子，當今皇后徐氏所生的二皇子顧謹，和宋貴妃所生的大皇子顧元辰，是這兩位吧？”
無心咽了一口唾沫，雖然師父并沒有說他選擇了哪個，但是如今已經不難猜出答案了。
師父選擇的是宋貴妃所生的大皇子顧元辰。
無心一時間不敢相信，一直慈悲為懷的師父也做過這等糊涂之事。
“師父，那那個煞神，是二皇子？那位被您預言活不過今年的二皇子？”
空空大師卻突然噴出一口血沫來，身子一軟，幸好無心接住了他，才不至于跌落在地。
“師父，你怎么了？”
“無礙。”
空空大師抓住無心的胳膊，“有時候，一念之差，步步皆錯，其實二十年前，帝王氣運最強的是二皇子，但是為師見他身上戾氣過重，怕他以后登基為帝會成為喜好殺戮的暴君，因此抉擇了大皇子。”
“可是如今看來，人到底是勝不過天的。”
“若二皇子以后真的成了暴君，為師也有錯，而且錯最重，這些年，二皇子所受的苦難，必定會導致他心性殘暴。”
當初加害一個嬰兒，哪怕他有再不得不為的理由，空空大師都于心不安。
他苦澀道：“當初，因為這個抉擇，為師施展了禁術，將二皇子身上的氣運轉加于大皇子之身，致使二皇子人緣薄弱，為了斬草除根，為師裝聾作啞，任由宋貴妃加害二皇子。”
空空大師喘著氣道：“無心，這二十年，你一直隨為師在皇覺寺修行，深得為師真傳如今，為師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了。”
“為師犯下的錯，你替為師去彌補吧。”
無心見空空大師漸漸失去生機，哽咽道：“師父，弟子一定好好勸諫二皇子。”
“不。”空空大師搖頭，“進宮去，護住徐后。”
這一夜，格外的漫長，又格外的短暫，暮鼓晨鐘時，渾厚嘹亮的鐘聲在皇覺寺撞響。
悠遠低沉暗啞的鐘聲，直直傳入皇城。
剛剛晨起的佑安帝剛聽得鐘聲盛安就來報，“陛下，空空大師，圓寂了。”
空空大師在佑安帝心中的份量甚重，當初他還是一個毫不起眼的皇子時，他就說他有帝王命格，那時，他沒人沒權沒母族沒銀子。
可是很快，他從一個宮婢的兒子成了皇后的兒子，他娶了大炎國第一武將家的唯一嫡出小姐，他有錢有權有人，最終，他登上帝位。
現在，空空大師就這么悄無聲息的圓寂了。
于佑安帝來說，不僅是失去了一位能掐會算的神算子，還失去了一位摯友，一位知音。
“盛安，傳旨，罷朝三日，宮中茹素半月，以表朕之哀傷。”
“遵旨。”
冷宮內，被秋風吹得咯吱咯吱作響的破爛窗戶，在風中來來回回的擺動。
只穿了一件單薄外裳的徐后坐在缺了一個腿兒的桌子上，在聽到鐘聲之后，心情大好的將那一碗看上去清得能夠照人影子的粥，一口灌了下去。
她的動作一點也不如閨閣小姐那般斯文秀氣，反而透著一股瀟灑的韻味兒來。
她一身荊釵布裙，卻仍舊難掩那不凡氣度，相信就算是打扮得風風光光儀態萬千的宋貴妃站在她面前，也比不過她的大氣。
伺候在她身后的暖春見娘娘今日胃口如此之好，臉上也帶著十分笑意。
“娘娘今日心情不錯啊。”
徐后莞爾一笑，笑容明艷奪目，“自然，那老禿驢死了，當然高興。”
“暖春，待會兒你和暖夏去將柜子里放著的那袋小麥粉取出來做餡餅兒，今晚咱們好好慶祝慶祝。”
暖春一聽，已經不是很年輕的她，甚至鬢邊已經生出銀絲的她，脆脆的應了聲。
“唉，娘娘。”
不過應了一聲之后，暖春表情又低落了下去，“咱們每日被困在這重重深宮之中，也不知道少爺如何了。”
徐后一想到自己兒子，臉上的笑容也落寂了幾分，不過很快就道：“得不到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他會好好活著的，活到來接我們出去的那天，然后……”
剩下的話徐后并沒有說，但是暖春已然明白了。
暖春又笑了起來，“娘娘，這過日子，有人是先甜后苦，有人是先苦后甜，咱們的好日子還在后頭呢。”
“是啊，娘娘。”出去曬鋪蓋的暖夏也笑道：“奴婢剛剛得到消息，三老爺回京了。”
徐后眸子一下子就亮了起來“你說三哥回來了？”
“嗯。”暖夏點頭道：“三老爺為了琳琳小姐進宮面圣，說謝氏由著謝清微和江承海珠胎暗結，算計徐家嫡出大小姐，事情鬧得挺大的，現在連浣衣局的小宮女都知道。”
徐后一聽就冷笑一聲，“那謝氏本來就不是安分的，雖然當初是她求著嫁入徐家的，但是她一個風華正茂的妙齡少女，怎么甘心嫁給年紀可以當她爹的父親？”
“只是那安樂郡主是個蠢的，還將謝氏這種表里不一的人當手帕交，死了也要將女兒托付給她。”
說到這里，徐后嘆息一聲，“可憐了我的侄女了。”
“暖夏，最近你多打聽打聽。”
暖夏噯了一聲。
謝府，繡樓上待嫁的謝清微哭得死去活來，她一邊哭，一邊砸，桌上，多寶閣上，梳妝臺上擺放的花瓶，古玩，全被她砸了個粉碎。
她的臉氣得通紅，“胡說，胡說，那是污蔑！”
“我不過就是吃了些過敏的東西，導致反胃，就侮辱我未婚先孕，那徐家真是用心險惡，徐允文他是要逼死我啊！”
“娘，你想想辦法，他們徐家家大業大，我們謝家也不是好惹的，難道任由那些風言風語毀了女兒嗎？”
謝清微猶如困獸，她的腰身被一條綠色宮絳勾勒得極為纖細苗條。
一雙美目水波流轉，看上去極其楚楚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