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很快林玉芙就發現了不對勁兒的地方。
林玉芙天生就對人的情緒波動十分敏感，孫老的變化她雖然沒有在第一時間察覺，但是經過好幾次的接觸，心里的疑惑越來越濃了。
顧謹要掛了，孫老的心情反而輕松了。
按孫老對顧謹的關心程度，這簡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難道，顧謹那模樣不是回光返照？
孫老真的找到了救治顧謹的方法了？
這個念頭霎時就在林玉芙心底升起，既然如此，顧謹為什么不和她說。
林玉芙一邊想著，手中當當當的落刀聲就慢了下來，她扭頭對錦枝道:“你看著灶上的火，等水開了就將山藥倒下去。”
錦枝哎了一聲，錦畫忙道:“小姐，你用的那些刀片已經用沸水煮過了，咱們是現在過去給李小姐拆線嗎？”
林玉芙點頭，“時候到了，你去房里將那個紅木匣子抱來。”
那匣子里面是林玉芙這些天來花費了大力氣配制的各種修復霜露藥粉。
屋外秋高氣爽，氣候宜人，李語凝揪著錦帕坐在桌子前，一雙美目卻不停的往門口方向瞟。
芳菲心里也同樣急，微微抱怨道:“說好了今天來拆線的，這都快到晌午了，卻還沒見著人影兒，也不派個人來說一下。”
“小姐一大早就起來等著，到現在連飯也沒吃，奴婢瞧著就心疼。”
“小姐，你好歹喝一口雞絲粥吧，暖暖胃也好，你身子弱，要是夫人知曉小姐如此不愛惜身子，定會心疼死的。”
李語凝哪里吃得下，推開芳菲舀粥的手，緩緩搖頭。
芳菲跺腳，“那奴婢現在就去那邊問問。”
“不用。”李語凝輕聲道，“我們繼續等。”
她話音剛落，門口就響起了細碎輕緩的腳步聲，依舊帶著面紗的林玉芙出現在了她的視野里。
李語凝松了一口氣，站了起來朝林玉芙見禮。
林玉芙倒是被她這動作嚇了一跳。
從初見面到如今，在李語凝這里，她還是第一次得到如此禮遇。
而李語凝見林玉芙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和不自在，她沒有說話，只是伸手緩緩拉下覆在臉上的面紗。
一瞬間，周遭的人，除了和李語凝朝夕相對的芳菲，還有見識過李語凝那張臉被劃得鮮血淋漓的畫面的林玉芙，錦枝方鳴鏡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她那白皙光滑的臉蛋上，爬滿了縱橫交錯宛如蜈蚣一般張牙舞爪的疤痕，十分難看。
知曉自己模樣有多恐怖的李語凝，此刻額頭上的青筋在跳。
她深吸一口氣，盡量平靜道:“這種程度的疤痕，你能修復好嗎？”
林玉芙沒有猶豫，她莞爾，“李小姐信我就是，可以。”
她讓錦畫將帶來的藥擱在桌子上，自己靠近李語凝，手緩緩靠近李語凝的臉頰，最終落在渾身緊繃的李語凝的臉頰上。
她稍稍用力按了按，疤痕已經硬了。
“傷口恢復得不錯，現在可以拆線了。”
這一次，在治療時，屋內照樣只有林玉芙和李語凝兩人。
千里之外的皇宮內，慵懶嫵媚的宋貴妃歪坐在貴妃塌上，貼身大宮女知音半跪在塌前，素手拿著羅漢錘小心翼翼的為宋貴妃敲著腿。
一邊敲一邊說著宮外的事情。
“娘娘，李家是將李語凝送到外面尋醫去了，德妃那邊沒什么大動靜，依舊整日吃齋念佛。”
宋貴妃冷笑一聲，“她要是真心吃齋念佛，就不會想著和那只老狐貍勾結了。”
“這宮里有兒子，在本宮面前夾著尾巴做人，暗地里卻是韜光養晦，沒兒子的，卻又想著怎么勾引陛下，一個二個，全是不安好心的賤貨！”
知音知曉德妃的事，犯了貴妃娘娘的逆鱗，她忙趴在宋貴妃腳下表忠心，“娘娘明鑒，奴婢對娘娘的心天地可鑒如月可表，奴婢愿為娘娘赴湯蹈火，奴婢絕無攀爬之心！”
宋貴妃垂眸看著跟了她十幾年的知音，半響輕笑，虛扶了一把知音，“你怕什么？本宮不過是抱怨一兩句罷了，你可還記得本宮為何給你取這個名字？”
知音點頭，嘴角扯出一抹輕笑，“娘娘當時說奴婢是一個通透聰明之人。”
“是啊，你看得明白。”
宋貴妃幽幽的笑，卻是笑意不達眼底，“知音，本宮希望和你做一輩子的知音，你可明白？”
知音連忙點頭。
“如今各位皇子已經大了，本宮身上除了陛下的寵愛，別無它物，康德妃所出的三皇子身后有武將，賢妃所出的四皇子身后有文臣，這兩位，一文一武，很有實力。”
知音知曉宋貴妃的擔憂，她連忙道:“娘娘何必憂心，這天下左右是陛下的，陛下想將皇位傳給誰，是陛下說了算。”
“文臣武將，不都是陛下的奴才嗎？”
聽著這句話，宋貴妃就想起那個讓她恨不得將其千刀萬剮之人。
“那賤人也是奴才，最后還不是……”讓徐家掣肘陛下！
剩下的話，宋貴妃沒說出口，她眼里再無一絲溫度。
半響，她喃喃道:“芊芊在那個廢物那里碰壁了。”
“他活不了多久了，得盡快。”
“奴婢會傳話給大老爺的。”
又歇了一會兒，知音對宋貴妃道，“娘娘，既然如此，那冷宮那邊……”
“徐家沒倒，不能動手。”
宋貴妃想著徐允文那鬧出的事來，在心里冷笑，鬧吧，鬧吧，最好是鬧得陛下翻臉不認人才最好！
當然，這只是宋貴妃的一廂情愿。
徐家手中的兵可不是吃素的。
這也是徐允文敢如此鬧的底牌。
他不在乎名聲，他只在乎他的人是不是受人欺負了。
徐家祠堂內，徐允文負手站在陰影里，周身的儒雅氣質被黑暗吞噬，身上滿是濃厚的嗜血之氣。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那個手持佛珠敲著木魚跪在蒲團上的謝氏。
“事到如今，你還是不準備說些什么嗎？”
木魚聲剎那一頓，謝氏朝著徐家列祖列宗的牌位磕了個頭，站起來表情淡淡的看向徐允文。
“沒什么好說的，沒做過就是沒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