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秦氏是和她不相干的人，林玉芙現在就能拿刀劈了她。

她的眼瞳如墨一般黑，好似要將人的魂魄吸進去一般，此刻看起來竟然有點妖異。

嗜血一般的妖異！

秦氏喘過氣來就看到這一幕，她牙齒咯吱咯吱的打著顫，如同看怪物一般驚恐的看著林玉芙。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雙眼睛刺激了她，還是她那如同朽木一般即將入土的身體，崩不緊她心里的那一跟弦，心中住著的那頭猛獸猛然竄出。

她嘶聲竭力大吼，“誰是你娘！你是個怪物！你是林志遠從死人堆里抱回來的怪物，你是一個鬼嬰！”

她劇烈的掙扎起來，恍若失去神智一般，“你看看你長得如何？一副妖精的模樣，我們長得像嗎？呸我才生不出你這個怪物！”

林玉芙驚訝莫名的看著秦氏，她撲過去掐住秦氏的雙肩，“你給我說清楚，你給我說清楚！”

但是大限已至的秦氏從喉嚨里發出咯咯的聲音，詭異的笑了一下，嘴巴卻緊緊抿著。

方鳴鏡上去將林玉芙拉開，“她不行了。”

林玉芙的心劇烈的跳動著，看秦氏還剩一口氣，怨恨的看著她，她深吸一口氣，秦氏這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林玉芙一直不懂，為什么秦氏在嫁給舒懷善之后，對她的態度，會有如此大的反差。

現在，她有一個機會弄清楚，弄明白。

林玉芙從懷中掏出白玉瓶，顧不得許多，扒開那塞子，直接將那瓶底的水晶菡萏倒入秦氏口中。

她眼神很冷，“你不能死，我不準你死！你起來給我說清楚！喝啊，將它咽下去，秦氏！你死了，我就找不到遷怒的對象了，你如此折磨我，現在就想雙腳一蹬，撇了這紅塵是非？做夢！別忘了你的心尖子肺葉子眼珠子，你的福哥兒！”

秦氏渾身都抽搐起來，終于將哽在喉嚨的水晶菡萏露咽了下去。

她艱難的張了張嘴，“他是你弟弟，你不能害他。”

林玉芙松開掐住秦氏下頜的手，譏諷的笑了一下，“他是舒若水的弟弟，不是我的。”

“你剛剛那話是什么意思？你不是我親娘？我娘在哪里！”

秦氏慌忙搖頭，“那是我胡說，我就是你娘！”

林玉芙卻不信了，甚至說，她潛意識里希望秦氏不是她娘。

若是這樣，她以前受到的那些苦難，才有借口讓她釋懷。

林玉芙不笑也不說話，她靜靜的看著秦氏，室內氣氛如同死水一般靜。

徐琳琳走到秦氏面前，“秦氏，你可知道你面前站著的是誰？她是未來的逍遙王妃，在王妃面前說謊，你有幾個膽子？難道，你想死，或者，你想舒家的人，你的丈夫，你的兒子，因為你，全部生不如死？”

秦氏狠狠打了一個寒顫，也不知道林玉芙喂給她的是什么靈丹妙藥，現在她身體內的沉重疲乏感已經消失得差不多了，她將被子拉過頭頂，蜷縮成一團，“不要問我，我就是她娘！剛剛我說的是胡話！她這么不孝順，我說點氣話又怎么了？就算是我打她罵她她都得受著！”

昏暗的燈光下，林玉芙單薄的身姿看起來輕盈飄渺，徐琳琳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她垂下眼道：“玉芙，你若是信我，就將秦氏交給我，保證不出三天，幫你撬開她的嘴。”

這時，孫老也蹦噠出來了，“玉芙姑娘，我這里剛剛研制出一味藥，叫做誠心實意丸，被問話的人只能說真話，若是說謊，就會受千刀萬剮之苦，要不要我給她試試？”

他的目光一直在林玉芙手中那個玉瓶子上轉悠，他很激動，他想，他終于窺視到林玉芙那冰山一角的秘密了。

要不是知道林玉芙在顧謹心中的地位，他現在就想去將玉瓶子奪過來研究研究，沒辦法，看到珍惜藥物就克制不住內心那想要擁有的渴望。

林玉芙抬頭看向孫老，緩緩搖頭，孫老的眼神一下子暗淡下來，卻還是極力推銷，“真的不試一試？效果很好的！不滿意包退！”

她緩步移到秦氏榻前，“你們都出去吧，我想和她單獨聊聊。”

于是徐琳琳拽著孫老和一群人呼啦啦的走了出去。

室內安靜下來，到了落針可聞的地步，林玉芙摘下自己臉頰上的面紗，纖纖素手拿過床頭上的小鏡子，“曾經，在絕望的時候，我就想，我若不是你的女兒就好了，那樣，你對我所做的事情，不管再如何惡劣，都是值得原諒的。”

“畢竟，我若不是你的女兒，你卻將我撫養長大，這種恩情，比山還高，比海還深，無論你對我做什么，都抵不過這種恩情。”

說到這里，她輕輕的笑了一下，“可若我是你女兒，我報復你這種不配為人之母的母親，雖然有背人倫，但是，卻是可以的。”

她說著，拉開秦氏腦袋上的杯子，將鏡子舉到她的面前，“來，你看看，我們確實長得不太一樣，你的容貌溫婉，但是看上去卻普通平凡，而我呢，你是不是有一種閃瞎眼的感覺？”

“你是生不出我這種女兒的。難道，我爹是當世獨一無二美男子？若真如此，你也嫁不了他了吧。”

她微微彎曲嘴角，對上秦氏的躲閃惱怒的目光，“娘，說出來那些藏在你心底的秘密吧，何必憋著，我知道，我不是人，估計也沒有誰在往自己胸口上捅上一刀之后，第二天還能活蹦亂跳起來。”

秦氏的嘴唇這才抖了抖，她一把拍開林玉芙的手，“你自殺過？”

“是啊，我遇到了許多常人窮極一生也無法遇到的奇事，不然，你以為，我的臉是如何好的？”

秦氏愣住了，雙手抱住腦袋，就好像在踱躲避林玉芙一般，林玉芙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繼續道：“就在你要嫁給舒懷善前幾天，我自殺過一次，如同小溪一般的血從我的胸口流出，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慢慢變得僵硬，當時我就想，我這輩子就這么死了，那上輩子發生在我身上的悲劇，也許就不會再次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