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濃秋,縹緲山脈的紅柳和羽烈草異常豐美,菊樹也開滿了金黃。
人面不知何處去,菊花依舊笑秋風。
風坡鎮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百里繪去年曾來過,對風坡鎮倒也熟稔,她蹦蹦跳跳的,這也看看,那也瞧瞧,仿佛一只好奇的小狗,到處嗅來嗅去。
凌宇則是被牽著的主人,在后面負責付錢和處理垃圾。
“我要吃糖葫蘆!”
“好。”
“桂花糕!”
“好。”
“板栗板栗!!炒板栗!”
“買。”
“這個手鐲好丑哦~”
“買。”
“買個屁啦!”
.“……”
“哎?居然有黑貂帽,你看你看,我戴著好不好看?”
“好看。”
“很敷衍啊!”
“不好看。”
“為什么就反過來了啊!這轉變也太夸張了吧!過分!”
“那...不好看也不難看,剛剛好?”
“到底是好看還是不好看啊?一點主見都沒有,你還是不是男人啊!”
永寧歷264年,凌宇陪女子逛街,卒,享年18歲。
全文完。
————
才怪。
待一碗鮮魚湯下肚,凌宇又復活了。
他揉著酸脹的小腿,無奈的望著神采奕奕的小姑娘,心里吐槽:“臥槽,你是永動機嗎?牛頓的棺材板快要壓不住了!焦耳、克勞修斯、瓦爾特的骨灰盒也在抖了!”
對比半癱瘓狀態的凌宇,百里繪左一口雞腿,右一口烤肘子,吃得不亦樂乎。
“你緊么不七啊?”百里繪嘴里嚼著肉,含含糊糊的問。
“實在是吃不動了~~”
“不可棱!你才喝了碗當!”
凌宇連翻白眼:剛才你吃不完的殘渣,全丟給我解決,什么桂花糕、板栗、油酥餅子,吃得老子欲仙欲死,哪還吃得下?
百里繪見凌宇不理自己,又啃了一口雞腿,說道:“快七快七,等下去看耍猴,聽說城里還有比武.....”
凌宇耷拉著眼皮,有氣無力的打斷她:“老大,我給你錢,你自己去玩行嗎?”
“不行!”百里繪兇巴巴的回絕。
凌宇一聲長嘆,趴桌子上不起來了。
小館子外邊熙熙攘攘的人流水一般滑過,誰也不曾注意這兩個吵嘴的少年男女會有著怎樣的故事。
————
張由檢,男,姓張,名由檢,字不知道。
年方二十又三,是飄渺城“震南鏢局”的大少爺。
震南鏢局的老爺子張奇年一生勞苦,兢兢業業的闖下威震南方的名頭,卻疏忽了家室,直到45歲才娶妻生子。
在他47歲的時候,一聲嘹亮的啼哭響徹整個鏢局:張由檢出生了。
張奇年老來得子,自是寶貝得不得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把張由檢嬌慣得那叫一個飛揚跋扈。
到張由檢18歲的時候,老爺子覺得不對勁了:不行,這小子有點皮,不堪大用,得打磨打磨。
可從小到大養成的性子,豈是那么容易就打磨的?一直磨到二十多歲,也沒見磨出個人樣來。
于是在他二十三歲這年,老爺子狠下心腸,指派了一項任務:去強盜云集的鷹嘴山談生意。
談什么生意?自然是分贓生意。
鏢局和強盜本是不共戴天的陣營,怎的分起贓來?這說起來有點復雜,其實強盜與鏢局既是死對頭,又是互相攀附的利益共同體。
沒有強盜,就沒有鏢局。
而鏢局太強,強盜又吃不消。
震南鏢局的老爺子實在太強,半個南方都被他罩著,業務擴展得厲害,什么單子都接,搞得強盜都混不下去了。
飯都吃不飽,還做什么強盜?愁眉苦臉的強盜們把桌一掀:強盜不好混,還是回家種田去吧。
老爺子一看,哎喲這節奏不對啊,天下太平可不是我所愿,沒有壞人,我吃什么呀?手下一大幫鏢師嗷嗷待哺呢。
于是乎,強盜又被老爺子悄悄扶植起來,占據著鷹嘴山、老虎山等近十座交通要道。
張由檢這一次出行,便是去鷹嘴山談判,談利益分配,談怎么演戲,談暗號,順便談談情。
這情當然不是愛情,是交情,新一輩跟老一輩的交情。
這是一次深入虎穴的試煉。
即使強盜跟張老爺子有合作關系,可強盜畢竟是強盜,稍不注意,這幫亡命之徒隨時會翻臉。畢竟有腦子的人總是少數,若是聰明人,哪還會跑山里做什么強盜。
當張由檢穿過縹緲古城那厚重的城門,走進歲月雕飾的街巷與山巒,他就知道,自己這一生不平凡。
因為他是張由檢,震南鏢局未來的掌舵者。
他的青春,他做主。
剛剛出城,他就做主玩了起來,在風坡鎮東逛逛,西瞧瞧,儼然一副皇帝微服私訪的樣子。
“少爺,不可耽擱了時辰,地兒遠,趙當家等著您呢......”一虎背熊腰的鏢師低聲提醒道。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我自有安.........”張由檢話說到一半就愣住了。
他好像看到了什么寶貝,七魂六魄都停在5秒之前。
慢慢后退,朝街角的一處飯館瞧去。
只瞧見一角碧綠裙子,頭臉被簾子擋住,但那婀娜動人的身姿已牢牢揪緊他的心臟。
再退后兩步,少女的容顏從簾子一側滑了出來。
晨曦般耀眼的美麗,震得張由檢的手在抖,心也在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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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繪風卷殘云,將桌面食物掃蕩一空,她打了個飽隔,看著自己的肚子,驚訝道:“哎呀,把自己肚子搞大了呢.....”
凌宇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緩了好半天才緩過神。
你是草履蟲嗎!你是能孤雌生殖還是怎地?自己把自己肚子搞大這么科學的事情你為何說得如此天真無邪!
百里繪可不知道凌宇的胡思亂想,她長長的呼了一口氣,倚靠在桌上,渾身透著一股慵懶勁。
“吃飽了就想睡覺。”玉手托著香腮,她懶洋洋的說。
“是嗎?有機會一起睡覺。”旁邊突然有人橫插一句。
這聲音來的突然,帶著一股子酒氣。
凌宇抬頭一看,是個不認識的青年,年齡大約與自己相仿,又或許大上幾歲,著一身淺灰緊袍,劍眉星目,平平無奇,一看就是做主角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