縹緲宗。
廖逸晨越過雅致的園林,來到南霸先的家門口,走進屋子。
一進門就看到百里繪蔫了吧唧的,斜躺在貴妃椅上,腳踝腫成饅頭。
“繪兒,你.....”
廖逸晨望著撐著拐杖的百里繪,實在是有些哭笑不得。
本來要百里繪到奕劍堂見他,這下倒好,反過來要他親自上門。
廖逸晨接任掌門之位時,南霸先曾交代過,讓他一定得有掌門的樣子,不可再像以前那般隨意。
因此,但凡有事,都是別人來見他,絕少有屈尊前往之事。
百里繪不好意思的撓頭,訕笑道:“掌門大人大駕光臨,嘿嘿,這個,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廖逸晨擺擺手:“無妨,你外公呢?”
“你也不知道嗎?他最近好忙,有時還不回家睡覺,不知偷偷在做些什么。”百里繪抽了抽鼻子,道:“定然不是好事。”
“哪有這樣說外公的,來,廖伯伯幫你看看。”
廖逸晨蹲下身子,托起百里繪的右腳,細細查驗一番,道:“無礙,扭到筋骨而已,以你的體質,不出十天半個月,自當恢復如初。”
“十天也很久啊!”百里繪嘟囔。
“你可以以氣助息,注入跗陽,昆侖、申脈穴,先以弱弱強弱的順序,再以......”
廖逸晨指點著調理方法,百里繪一試,疼痛之感果然減輕,不由喜道:“廖伯伯,這是什么法子?好厲害!”
“我也不知,上茅房時想出來的,可止痛,但效果并不明顯,我還在改進當中。”
廖逸晨把百里繪當成小白鼠,實驗著止痛調理大法,竟忘了正事。
過了半個時辰,百里繪才想起來,提醒道:“廖伯伯,你找我何事?”
廖逸晨這才醒悟,叫道:“哎喲,是了,我差點忘了。繪兒,江曉月的聾啞是天生的,我醫不動。”
百里繪微微失望,道:“嗯,我也料到啦,尋常醫生定然不行,給你瞧瞧也只是死馬當活馬醫。其實你差人告知我一聲即可,不必親自前來,若耽擱了正事,我外公定會罵人哦。”
廖逸晨正色道:“不,我來是告訴你,我打算收江曉月為徒。”
“哦……啊啊啊啊啊!?你要收她為徒?廖伯伯你轉性啦?原來死活不收徒,現在一下子收兩個!”百里繪大吃一驚。
廖逸晨嘆道:“從前我只顧自己修練,無暇授藝,可越練越弱…….”
百里繪奇道:“怎么會?六年前你不是從煉神境巔峰進至反虛境了嗎?怎么會越來越弱?外公這么多年都沒突破煉神初期,他都沒吵著弱。”
廖逸晨微微苦笑:“在外人看來,我是變強了,可我心里明白,每強上一分,都會發現更大的天地,便俞發覺得自己渺小,倒似每天都在退步一般。后來我明白了,人力終有窮…..”
廖逸晨凝視著百里繪,一字一句道:“繪兒,自己一個人強大,是沒有意義的。”
“所以你打算收徒了?”
“是。”
百里繪歪著頭,奇道:“可你為何看中她?你所收弟子,莫不是驚才絕艷之輩,我母親和花……..”
她本想說花飲霜,但一想到她和凌宇說話的情景,便心生怨氣,改口道:“哼,也就我母親驚才絕艷,花飲霜那廝是走狗屎運。”
廖逸晨一愣,當她是小孩子脾性,笑笑不說話。
百里繪繼續道:“以廖伯伯你的實力,應當收有才之人才對,譬如大師兄或楊亮。江曉月又聾又啞,毫無根基,與普通人無二,若由你教她,豈不是大大的浪費?”
廖逸晨微笑著搖頭,道:“方燼良才美玉,但已定型,不適合我教。江曉月年紀甚輕,如一張白紙,大有可為,而且…..她的資質似乎比方燼更高。”
百里繪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怎會?”
不怪得百里繪不信,她親眼看過江曉月被地痞欺負,毫無還手之力,且江曉月出身窮苦人家,沒讀過書,沒習過武,營養不良,身子瘦弱,就連普通人也不如,豈能跟大師兄比?
廖逸晨好似知道她心中疑惑,解釋道:“我以望氣術觀之,江曉月根骨奇佳,適宜練武。她雖聾啞,但感覺卻異常敏銳,前日我見她在跟羽烈鳥交流,對花草樹木也頗為敏感,我想…..她也許有聆聽萬物的潛質。”
廖逸晨:“更重要的是,她的心被打開了。”
百里繪奇道:“打開?”
“嗯,這江曉月看似柔弱,實則性子很倔,內里有一股不屈從任何人的執拗。”
廖逸晨眼光老辣,看過的人比百里繪吃過的米還多,又是望氣術高段選手,因此,幾日相處下來,他已大致摸清江曉月的底。
廖逸晨繼續說:“這種性子,不能說不好,你外公也是這性子,這類人不服輸,做事有股狠勁,練武倒是能吃苦了,但若想更上一層樓,卻還差點什么。”
百里繪問道:“差什么?”
廖逸晨搖頭:“我也不知差什么,那種感覺很難表達,我說不上來。花飲霜也是這樣的人,所以,我給她的第一課便是笑,讓她學會如何笑,只有打開內心,方可更進一步。”
廖逸晨頓了頓,繼續道:“對比花飲霜,江曉月的心更冷,更硬,想讓她真正的笑,難度更大…..可不知為何,她的心竟被打開了,而且是最近才被打開的。”
廖逸晨直直望著百里繪,緩緩說道:“也許,有什么人擁有這種力量。”
“什么力量?”
“打開人心的力量。”
廖逸晨說得很玄乎,百里繪一臉懵逼,卻不懂裝懂,點頭道:“唔…..是的.…..”
廖逸晨又問:“江曉月是你帶上山的……對了,你最近跟花飲霜也走的挺近?”
百里繪怒道:“才沒有,我最討厭她了!”
廖逸晨若有所思,心想,最近跟她們走得近的人就是你了。于是說道:“花飲霜的心也打開了,雖然只開了一半,不過…….她笑起來挺美的。”
百里繪聞言大怒,一掌把桌子拍碎,吼道:“什么!難道我不美嗎!!!”
廖逸晨莫名其妙,心想:“我又沒拿你與她比,較什么勁啊….小孩子就是愛胡鬧。”
百里繪吼罷,自覺失態,訕訕道:“嘿嘿,那個,既然你想收曉月為徒,那就收吧,不必跟我匯報。我替她高興還來不及,怎會阻攔?不過江曉月又聾又啞,你要怎么教?”
“跟其他徒弟一樣,只需要給他們一點東西,有天賦的孩子會自己冒頭,注定的,擋也擋不住。”
百里繪奇道:“什么東西?”
“愛,與尊重。”廖逸晨一字一頓,望著百里繪,眼中飽含深意。
繪兒,是你嗎,天生罡氣的你,也擁有了打開人心的力量嗎。
也許,只有這天賜的力量,才能戰勝它們……
這本是場絕望的戰爭,或許你是唯一的曙光。
好好成長吧,繪兒。